云浅过去时，程嘉定没跟着，把空间让给她们两个女生，转身到外面抽烟。
见云浅坐下，姜怡不得不看向她，虽然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但四目对视，她还是很不自然：“不好意思，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
她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我想和她打来着，对你是误伤。”
昨天唐元对她也没收力，她再还手自然是要卯足了劲儿的，只是没想到，云浅会过来拉架，站到她俩之间。
姜怡眼神很真诚，似乎怕她不接受，眼睛里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好像想表达善意，但不得要领。
云浅是个理智的人。
从开学到现在，快一学期的时间，她和姜怡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她清楚她们关系恶劣至此的原因。
唐元当初在食堂嘲笑了她。
从此两方人就结了怨。
姜怡和唐元每次见面都要呛声。
云浅也清楚，她对姜怡的敌对情绪，更多是出自怀疑她和程嘉定的情感关系上。现在，所有模糊的地方都清晰，她作为当初理亏的一方，没必要抓着对方的失误不放。
前提是她真心道歉。
“没事。”
云浅选择翻篇儿，说道，“昨天看了医生，你朋友也付了医药费，现在你又道了歉，我们两清。”
姜怡双眸微微瞠大，像是不信如此简单就结束。她打量着云浅脸上的神情，有点怀疑：“真的？”
云浅点头。
不仅如此，她还重提军训期间那件事，替唐元解释：“我朋友当时确实不礼貌，冒犯了你，她……”
“没事儿。”
姜怡挥挥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和她磁场不合，以后谁也不理谁就好了。”
她和唐元可担不起谁给谁道歉这一说。
两人都没吃亏，但也没人占到便宜。
云浅想想这样也好，说多显得啰嗦，又弱势。她点点头，起身就往侧门走。
道歉结束，姜怡给程嘉定打电话，问：“我OK了，你在哪儿？”
听筒里安静得很，显得男人嗓音愈发清冽：“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
姜怡胸口发闷，深呼一口气，发自内心地吐槽：“你现在多管闲事的样子，真的很像活菩萨。”
“谢谢。”
程嘉定轻哼了声，“挂了。”
徒留姜怡在这面忿忿挥打空气。
食堂外面，程嘉定刚放下手机，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云浅。她来时被冻得脖颈微微泛红，刚刚在食堂休息一会儿，脸色已经返回几分红润。
他想都没想就脱下身上的棉袄。
云浅肩上落下沉甸甸的重量。
她懵了片刻，就躲闪拒绝：“你别这样，会感冒的……”
他身上只剩一件卫衣了。
现在是北方的十二月，别说体感不好受，回去生病也是很遭罪的。
可云浅刚脱下身上的男式外套，就被程嘉定重新给她穿上去。甚至为了让她不能拒绝，他直接拉上拉链，让没把手臂塞进袖子里的她盛在衣服里圆滚滚的，像行动不太方便的小企鹅。
“真可爱。”
程嘉定似乎很满意自已的设计。
徒留云浅现在无力拒绝。
不得不把双手塞进宽大的衣袖里。
“谢谢。”
她神情盈上一抹不自然。
见他一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怕他冷，拽着他的袖子，闷头走进旁边的超市。
两人进入温暖的环境，云浅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便走在前面，不看他，笨拙地找话题：“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请客。”
程嘉定随意地打量着两边的货架，像是想到什么，低笑着说道，“我想吃草莓。”
“……”
云浅心头一颤。
他这是在记仇吗？
但她还是没有转头，只乖乖地哦了一声。
云浅买了两盒，结账出来，她都递给程嘉定，不敢看他，说话时只盯着他胸口处的英文字母，囫囵道，“另一盒是补给你的。”
程嘉定先接过，玩味眼神直直落在她脸上，吊儿郎当地弯起唇角：“所以上次你是故意的，我那时候又惹到你了是吗？”
“……”
云浅记得自已当时只是吃醋。
现在更不方便和他说实情。
直接就要逃走。
却被程嘉定一把拉住胳膊，被迫跟在他身边。她正想找个合适的理由先跑路，就被对方正经下来的口吻堵住：“聊聊昨天的事。”
“……”
完了。
云浅觉得男女暧昧的时候很多事不能正经着讨论，结果往往因为太理智而伤人。在他俩之间，会受伤的只有她。
“没什么可说的……”
她别扭地转过来，不想多提。
羞耻让她的耳朵和两颊都泛起飘忽的红意。
程嘉定却像视而不见似的，声音沉稳地开口：“昨天是我冒犯了，对不起。”
云浅心头一坠。
他是后悔了？
说这么明白，除了道歉后保持距离，她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她不想让事态变那么难堪。
“没事……”
云浅低着头，声音听不出生气：“其实咱俩挺幼稚的，像小孩子打闹，没什么分寸……”
程嘉定从容的面色一僵，眉眼淡淡压下来。
就听她埋头继续说：“以后不会了，你放心。”
他需要放心什么？
怎么放心？
半天没听到声音，云浅鼓起勇气，抬头看，见到一张神色很淡的脸，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眉骨锋致，看向她的眼睛黑漆漠然，好像浑身泛着锋利的光。
云浅咽了口唾沫。
就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太冷了，回去吧。”
程嘉定看着搭在手臂上，被拒绝的衣服，凝眉陷入深思，没有追走在前面的女人。
梁靖森和姜怡从二楼出口出来，正好见到比他们先走一步的程嘉定。他站在路灯旁，姿势随意，碎发漆黑，锋利的眼睫低垂着，指间把玩着一根烟。
有风吹来，白色烟雾弥漫过他清晰深刻的下颌，让他冷峻面庞更为凌厉，带有一种颓丧又暴力的美。
但他看起来心情不好。
梁靖森走上前：“怎么了？”
就见一脸冷感的男人抬起头，眉眼懒倦，抬手随意地掸了一截猩红的烟灰。
余烬簌簌飘下，程嘉定神情似笑非笑，嗓音低沉带着点哑：“感觉要为情所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