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薄景州还是带着部队的介绍信,离开了那里。
他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欧云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薄景州也不知道自已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大院,其实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一次和上次离开的时候,又是不一样的。
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是薄景州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顿。
在门岗哨兵的敬礼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薄弈没有来送他,他站在自已的家属院中,迎着晨曦,听着远处铿锵有力的阵阵脚步声,心里也空了一块。
“爸,妈叫你回去吃饭呢。”
薄欢欢乖巧地挽上薄弈的手臂,撒着娇地对薄弈说。
薄弈对这个女儿向来是宠爱有加的,纵使心里有再多情绪,在看到薄欢欢的那一刻,他都能和蔼地面对薄欢欢。
“欢欢啊,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外面冷,赶紧进屋。”
薄欢欢跟着薄弈进屋,一边和薄弈说着话,一边回头朝着薄弈望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一抹稍纵即逝的精光没有被薄弈察觉。
……
薄景州离开部队,其实部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去处,但是薄景州拒绝了。
他有自已的打算。
只是他不知道,如果自已什么身份都没有了,唐芯玥会不会嫌弃他 。
他有了一丝不确定。
但是这件事是在上次回向阳村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部队的手续也是按照他的意思办的,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唐芯玥。
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薄景州知道自已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此刻他竟有些莫名的心虚。
也是头一次,他这么迫切地想要回到向阳村,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列车哐当了两天一夜,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停靠在了县城的火车站台。
薄景州第一次如此归心似箭,越接近向阳村,他脑海中就越是清晰。
先前的那些胡思乱想的思绪好像都变得清明起来。
薄景州的脚步很快,他又从上次的那个地方推出来一辆自行车,没有时间跟那熟人过多的寒暄,只留下一句“改日再说”,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那人看着薄景州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摇摇头,嘀咕道:
“这是转了性子了?怎么这么急三火四的?”
薄景州确实从未这么慌张过,就连在部队出任务的时候,就算情况再急迫,他也是有条不紊。
他离开这段时间,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魂牵梦萦。
用了半个小时,薄景州就回到了向阳村。
这几天天气不错,虽然已到初冬,但今年的雪来得比较晚,除了前些天的那一场上不得台面的小雪之外,还未能痛快地下上一场大雪。
在马长富的带领下,村民和知青们紧赶慢赶地将地里的苞米都收了回来,也算是结束了这一年的忙碌。
村里的场院,安排了人手值夜,整日整宿地不离人,就等着都清点好了,去县里交了任务粮之后,村里人也好把口粮分一分。
村里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好。
活都干完了,开始了一年到头最清闲的日子。
也不用担心谁又犯了错误要被拉出去开大会,人们说话做事也松快了不少。
薄景州进村子的时候,有些人家都还点着煤油灯,透过朦胧的窗户,也能发出点点光亮。
薄景州遥遥地看了看知青大院,强行按下内心的冲动,推着自行车回了家。
一进家门,薄景州就愣住了。
“景州?你回来了?愣着干什么?快进来。”
顾菀清率先看到了薄景州,起身招呼薄景州进院。
而坐在顾菀清对面的唐芯玥也跟着站了起来,朝着薄景州浅浅一笑。
薄景州做了一个傻气十足的动作,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已眼花了,或者就是做梦了,可揉了眼睛再看,唐芯玥还站在那朝着自已笑。
薄景州不知道,自已头一回冒傻气,就被唐芯玥给记了一辈子。
“快进来把门关上,外头多冷啊?冷气都被你放进来了。”
顾菀清的话强行将薄景州的思绪拉回了正轨,他关上房门,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
顾菀清却是主动解释了起来。
“我今天出去挑水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扭了脚,是唐知青送我回来的,还帮我把水挑了回来。我就留她在家里陪我吃了个饭。”
薄景州的眼神正大光明地落在唐芯玥脸上,他注意到,顾菀清说这话的时候,唐芯玥略带诧异地看了顾菀清一眼。
薄景州的眸子暗了暗,顺着顾菀清的话,说:
“谢谢你。”
唐芯玥在这坐得有点不自在,便站起身告辞。
“阿姨,天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菀清看了薄景州一眼,然后说:
“天也黑了,叫景州替我送送你。”
“不用的,这里离大院也不远。”
“好,我送你。”
唐芯玥和薄景州的话同时出口,顾菀清就笑了。
“去吧,我今天也累了,要睡了。景州你不用急着回来,送了唐知青就回自已屋休息吧。”
薄景州答应了一声,就带着唐芯玥出门了。
自从上次分开,两个人再见,气氛一时间弥漫了些许尴尬。
可两个人站在薄景州家院子中间,竟谁也没有往外走。
“你,最近过得好吗?”
薄景州开口问了一句,一句他说完就后悔的话,他觉得有点蠢。
然后也不等唐芯玥回答,他急忙又说:
“我在那边有些事情耽搁了时间,回来晚了,你……你……”
薄景州其实早就在心里告诉了自已一万遍,见到唐芯玥之后就要直接告诉她,自已的心意。
薄景州真的想问问唐芯玥,这么多天她有没有想起过自已。
可是薄景州到底还是没敢问,他怕自已太唐突了。
唐芯玥见薄景州忽然变得局促,就觉得很好笑,于是她便乐出了声。
“我什么?你想问什么?”
薄景州被唐芯玥这么一笑,反倒自在了不少。
“我想问,这么多天,你想过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