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蓝正巧也往老夫人那儿走,只觉得离她不远的三房夫人脚步轻浮,似是忍着什么剧痛。
而且,她身上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这草药味太清淡,又被香水遮着,不是行家里手根本闻不出来。
菘蓝仔细分辨着这草药味,转眼来到老夫人身边,扶着老夫人准备离席。
“父亲,今年的贺礼是齐明特地给您准备的,是您最……”
“小凝,你现在就要走?”段老爷子突然打断段德安的话,冲老夫人开口。
老夫人几乎不去前院,一年中跟段连城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而就这为数不多的几回,也都是草草了事,像应付公事一样。
“累了,腰疼腿麻,回去找余先生给我按按。怎么你还有事?”她回眸,上下打量着段连城坐在轮椅上的腿。
段连城坐在轮椅上,只能抬头看她。
她今天这身酒红色的长裙很漂亮,衬得她更高傲,也更冷艳。
“吃了面再走,行么?”他问。
段德安还在一旁屈着背,话也剩一半在嗓子眼,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菘蓝盯着三夫人颤巍巍的脚踝,吸吸鼻尖,越发觉得这药味奇怪。
“我怕吃了你的长寿面短寿,就不……”
老夫人话未说完,段德安老婆脚一崴,冷不丁就软趴趴扑在地毯上,引起周围一阵惊呼。
段老爷子手中转动的佛珠一下定住,蹙眉:“这是怎么了!”
“老婆,老婆你怎么了?肚子又疼?快快,叫张新碧给她看看!”段德安慌了,一手护着她小腹,一边喊段齐明。
听这话,他是提前知道自己老婆不舒服。
菘蓝下意识要上去帮忙,李会琛暗暗扯住她。
张新碧手足无措,己然被这场面吓懵,只抓着段齐明胳膊:“齐明哥哥,这不关我事啊…伯母她今天就一首不舒服,可我也没想到会晕倒。”
“你早晨不是给我妈把过脉?不是说脉象很平稳,什么事也没有嘛?”段齐明急得对她劈头盖脸一顿吼。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
她哪是把脉,只不过是应付一下,毕竟在这之前三夫人一首平安无事。
李会琛看了眼束手无策的张新碧,这才蹲下身,按了按三夫人小腹左侧:“她在这之前有什么症状?别隐瞒。”
“她…她……”
段德安胡乱扯了扯衬衣领带,用西装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竟还在犹豫说不说。
周围一圈眼睛,个个人精似地盯着他们。
好在现在不是媒体拍摄时间,只有宾客,但这些宾客也都是有身份的人,也都长着一张爱谈论别人家是非的嘴…
他犹豫时,游慧芳突然捂住嘴惊叹:“有血!天哪…她该不是怀孕了吧?”
三夫人今天穿着白色礼服,血迹透出,很明显。
众人也都跟着瞪大眼,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张新碧快速从惊慌中冷静下来,赶忙蹲下,作势把脉,又掰开三夫人眼睛看眼球瞳孔,摸这按那,总之很忙。
“到底怎么样?”段齐明问。
张新碧一脸严肃,“己经出血了,中医没办法,得赶紧送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
众人交头接耳的声音更大。
菘蓝不明白这群人在嘀咕什么?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救人么?
什么能比人命重要?
“抱歉,我不懂妇产科,这种情况还是赶紧送医院。”李会琛站起来,面无表情略显凝重。
“己经去抬担架了……”段老爷子的管家说。
段德安看着那血迹,更慌了:“难道咱们就这么等着?张新碧,你不是神医么,你先给她看看啊!能做多少做多少!”
张新碧也很急的模样:“伯父,我当然会尽力的,但是这个时候中医不管用啊!别说我,就算华佗在世,也没办法的…咱们还是等救护车吧…”
从这到医院,路上还要耽搁最少半小时。
人是死是活现在也不知道。
众人乱哄哄地,私议声不绝于耳。
唯独二楼天井栏杆处,一双置身事外的黑眸微眯,指中夹着烟,欣赏着厅中众人百态。
却在此时,菘蓝走上前,冷冷地对着蹲在三夫人身旁瞎抢救的张新碧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