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已经说了,虽然是下意识地客套话,但薄爷爷显然当真了
“不用你做饭,你要想帮忙,可以洗洗菜。”
说着指向洗菜池里备好的青菜
薄官衍看她面露囧色,抬手掩了下微弯的嘴角
看着身边的女人小步走了过去,看着一堆她根本不认识的青菜,愁得不知道如何下手
只随便抓了一把,就直接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薄爷爷在一旁看着,只见小姑娘拿着一大朵西兰花,就这么举在水龙头下冲,顿时瞪大眼睛
这是给花浇水呢吗?
站在身后看热闹的男人,差点没绷住,几步走过来,
在爷爷没有出声嘲笑前,接过她手里的西兰花,一小朵一小朵地掰开,然后放进洗菜盆里满满清晰
锦初看着他熟练地动作,慢条斯理的,好像很会的样子,也有点惊讶
“你会做饭?”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低声道
“这是常识啊,小姐。”
国外留学的时候,偶尔也自已做饭吃,不至于像身旁的大小姐一样,估计她连厨房都没进过
“谁说的啊,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被嘲讽的大小姐,嘴上并不服气,怎么就常识了,肯定很多人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操作。
看她还不服气的样子,男人抬手在她脸上碰了下
冰冰的,弄得她脸上都是水渍,锦初抬头瞪他,男人轻笑了下,有点宠溺
薄爷爷在一旁看到这个情况,默默地走到儿子身旁,用手背拍了一下正在炒菜的人
薄徐客扭头看向自已的父亲,顺着老爷子的示意,
瞧见身后自已的儿子,正一脸的温柔,这表情,他作为父亲,就从没在对方脸上见过
顿时内心有些感慨
“哎,糊了!”
一时失神,俩人光顾着看热闹了,锅里的菜都忘记翻炒了
忙活了一下午,天黑才算开始吃年夜饭
这顿饭是锦初吃过最痛苦的一顿饭,撑得她在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饭桌上薄爷爷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肉,边投喂还边语重心长地说,她太瘦了,平时看她吃得就少,以为她在节食
年轻的小姑娘,天天嚷着减肥保持身材,连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这不是活脱脱虐待自已吗?
“今天过年,你就放开吃,别想着吃完胖不胖。”
为了不辜负老人一片好意,锦初吃了这辈子最撑的一顿饭
薄官衍看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走过去低声问
“不舒服?”
她翻了个面,连一句话不想说
男人低低笑出声,
“出去走走?”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还在下雪呢
“不要,冷。”
还是躺着消食吧,她怕冷。
薄官衍在厅堂陪老爷子两个人看了会春晚,再回到卧室发现人已经睡过去了
动作放轻地上了床,关掉灯,把人搂进怀里,锦初睡眠轻,一碰就醒了,睡眼朦胧地小声问了句
“要起床了吗?”
“没有,还没十二点。”
“哦。”
她又闭上眼睛,但却睡不着了
“薄官衍。”
男人嗓间溢出一声应和
“今天还挺开心的。”
是卸下一切的放松,感觉挺好的
“因为吃饱了吗?”
她不满这男人又调侃她的认真
这一晚,两个人都睡得很安稳,外面天寒地冻,他们却相拥而眠。
第二天,薄官衍醒得有些晚,前些天的连日奔波,身体有些疲惫,好不容易有这样闲适的睡眠环境,就多睡了会
睁开眼去看身旁,发现床上只剩他一个人
锦初大年初一就去了医院,她是今年第一个来医院看望锦江远的人。
男人躺在病床上,已经醒了,这几天恢复的不错,护工偶尔会推他下去放放风
今天,锦初早早地来了
病床上的人看见她,明显情绪波动起来
她弯身在男人耳边低语
“爸爸,新年快乐,我来接您了。”
她推着锦江远来到东区的教堂,今天的教堂没有对外开放,偌大的圣堂只有他们两个。
推着轮椅到圣坛前面,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回响。
她走向祭坛前,转身冷眼看着坐在轮椅中的男人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信仰,我很好奇,爸爸你在祷告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祈求上帝的原谅吗?指望通过神祇免除身上的罪孽吗?
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每天求神拜佛,试图找那么一点心理安慰,真够可笑的
“今天带您来这里,是想在这个你视为神圣的地方,给你看一些东西,。”
投影屏幕上显示的,全是她收集的,足以毁掉锦家的证据,那些隐秘的肮脏,就这么赤裸地在圣洁的教堂展示出来
锦初嘴角噙着冷笑
“你倒下了,对于奶奶来说也不过是少了一颗棋子。”
“对她来说,父亲好像还不如姑姑,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知道了。”
她调查的那些关于锦家的隐秘过往,加上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才知道锦家有着多么恶心的传统。
“原来爸爸的亲生父亲,是锦家不受宠的一个孩子 ,但是姑姑的父亲,却曾经是和奶奶最亲近的一位表哥。”
轮椅上的男人显然被她这番话气到,呼吸急促,却说不出一个字,一直张着嘴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模样狼狈
越看他这副样子,锦初心里更加畅快
“我特别想问问您,我那位名义上的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啊?”
说到这里,锦江远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呼吸越发困难,想要抬手指面前的女人,却颤颤巍巍地连胳膊都举不起来
锦初拿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链子,下面是个十字架的吊坠
“我从您书房取来的,这就是您平时用来祷告的吧?”
她把链子挂在手上,举了起来,低低道
“上帝是圣父圣子圣灵,所以祷告的时候,通常以他们为名。”
停顿片刻,她又继续说
“我不是基督教徒,我想想,我的祷告应该以什么为名呢?”
锦初缓步走到圣堂最前方的巨大十字架前,有光照在她身上
“我妈妈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你这辈子欠她的,下辈子都不够还。”
“哦不,她下辈子应该不想再遇到你。”
“那我就祈祷...我的父亲...”
“永堕地狱。”
听到如此诅咒的男人,彻底控制不住情绪,血液顺着全身直抵头顶,渐渐地眼前开始泛白,然后浑身越发无力...
圣堂前的女人,伸手在额前,胸口两侧点了一下,闭上眼,弯起唇,低低吐出一句
“以母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