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头,孙氏把装食盒的篮子,放到地头的榕树下,又卸下背上的背篓,把安安从里面抱了出来。
“去叫你外公和舅舅们吃饭。”
安安把手里最后一口小饼子,塞进嘴里,重重地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蹭蹭地往地头跑。
“外公,吃饭了!大舅舅,吃饭了!二舅舅三舅舅,吃饭了!”
孙氏宠溺地笑了一下,手里摆着食盒,分着吃食,远远地喊道:“慢点儿跑,别摔了。”
地里收麦子的四个男人听见动静,扔下手中的镰刀,锤了锤酸疼的腰,嘿嘿地笑了两声,齐刷刷地往地头走。
钱老头弯下腰,一把抱住像小牛犊子一样冲过来的安安,笑呵呵地把草帽戴到她头上,吧嗒一下亲在安安的小脸儿上。
“想不想外公?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安安伸着小手,努力地推着她外公的脸,满脸抗拒地说道:“外公,胡子扎,不要亲亲。”
钱老头听完哈哈大笑,用脸挤开安安的小手,吧嗒又是一口,亲完还不走,故意拿胡子扎安安的小脸。
安安皱着小脸,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这几天安安跟钱家人是彻底混熟了,一点儿都不会拘着自己,彻底放开了。
众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钱二郎笑着摇了摇头,咬了口饼,又咽下一口汤,对坐在旁边的钱氏问道:“大嫂,我媳妇儿咋样了?”
此时正是农忙,钱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尽管吃食准备了不少,但对四个大老爷们来说,完全吃饱也是不可能的。
孙氏把自己的饼,分了一小半给钱大朗,两夫妻相视一笑。
“没事儿,我做饭的时候,稳婆就已经到了,稳婆说,离生还得有段时间呢。而且娘和小姑子在家里看着呢,别担心。”
话虽如此,但钱二郎第一次当爹,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他媳妇要是能晚几天再生就好了,现在家里忙着抢收,他不得不上地割麦子,也不能守着她。
钱二郎又心疼又愧疚,大口吞下最后一点儿饼,站起身,拍拍屁股就往地里走。
旁边榕树下的钱虎,也刚吃完家里送的早食,此时正靠着大榕树悠闲地乘着凉,整个人懒洋洋的。
“这才刚吃饱,歇会儿再干呗。”
钱大朗忍不住笑道:“弟媳要生了,他着急收完,好回家陪媳妇儿呢。”
“是嘛,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大家又笑着唠了几句闲,钱家剩下几个老爷们儿也陆续吃完了,伸个懒腰,下了地。
六月天娃娃脸,这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赶早不赶晚,就剩一亩地了,抓紧收完算了。
这要是再下,这地里的麦子可就真得泡毁了。
而且粮仓里的麦子也得拿出来晒晒,不然发霉了可就遭了。
孙氏吃完后,也跟着下地忙了一会儿,等安安喝完最后一口汤,孙氏才回来收拾食盒。
安安也不闹人,乖巧地蹲在一旁,拿个小树枝抠土玩儿。
孙氏欣慰地笑了笑,心中有了计较。
这小丫头可比臭小子懂事多了,二宝都四岁了,这两年她要是能再添一个姑娘就好了。
孙氏想着,隐约中,好像听见有人在高呼喊,她好奇地侧耳细听。
“钱二爷,钱二爷!你们快别干了!二嫂子难产了!”
孙氏心中一慌,直起身,便看见了周大夫家的周大郎。
周大朗也看见了孙氏,紧忙喊道:“钱家大嫂别收拾了,赶紧回去吧,二嫂子难产了,我爹看不了,得送去县里!”
咣当一声闷响,食盒掉到了地上。
孙氏急忙把安安抱到背篓里,连食盒都不要了,往地里喊了一嗓子。
“快回家,老二媳妇难产了!”
喊完,她背起背篓就往家的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