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枝南循声望去,挑了挑眉,那不正是魏十七?
她抬头扫了一眼周围,魏家的女子都在地里耕种,唯独魏十七一人在纺织的岗位上,属实有些好笑。
分明是一家人,偏偏跟竞赛场上的对手一般争夺。
耕种结束极快,叶枝南下工前还悄悄带走了点种子,回到家后在瓦舍前的一处湿地种植起来,来往的人累得瘫痪,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魏十七却停到了她的跟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轻蔑地白了叶枝南一眼,“还真是闲不下来,天生的奴隶命,白瞎了你太傅嫡女的身份。”
叶枝南铲平了土坑,用锄头撑着自己的身子,理都不理就转身关门,隐约还听见门外魏十七低低的咒骂声。
她放好了锄头,一进门就见到叶母坐在板凳上,锤着腰身,见到叶枝南回来时,她连忙放下手,“回来了,今天有没有受欺负?”
叶枝南抬手按住她的腰椎,察觉到叶母微微皱起的眉头,无奈地叹一口气,“您在我面前还藏着掖着啊,趴下我给您扎针放松放松。”
叶母眼底流露出几分柔意,捂着自己的腰,乖乖地趴在床上。
银针入穴,叶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紧绷的身子也跟着舒缓,她叹了一口气,“我和你爹都是半截入土的了,老的受苦不要紧,你们俩总不能跟着我们吃一辈子的苦。”
“不会的。”叶枝南指尖轻捻银针,眸光凝聚,“日子会好的。”
叶母听出她的笃定,正当疑惑转头时,余光瞥见门口的来人,吓得脑袋发晕,“去上工怎会一身血?!”
叶枝南连忙拔出了银针,转头一看,顿时傻眼,秦亦淮搀扶着衣服被鲜血浸湿的叶迎风进来,叶迎风嘴角还挂着点点血液,俨然已经陷入了昏死的状态。
“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不是运送货物吗?”
叶枝南表情严肃,声音不由得提高。
秦亦淮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他们被官差指定派去山内开采,恰好有滚石掉落,被误伤了。”
叶母捂着心口,一脸痛苦,泪水晕开了叶迎风手上的血液,“我们叶家……怎么就糟了这么多难啊!老天不公!”
叶枝南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我爹呢?”
秦亦淮往后看了一眼,她连忙跑出去,扶住了门框才站稳,叶慎言躺在板车上,饶是昏迷也看得出此刻的痛苦。
叶枝南稳住心神,她上前检查了一番,眉头紧皱,竟然骨折了。
偏偏,受伤的就只有他们二人。
叶枝南忍着鼻头的酸涩,捂着脸,听见隔壁魏家连忙关上了门,魏夫人更是嫌弃道,“他们家总有不少事,赶紧关上门,省得晦气传染了咱们。”
与在京都时的上门巴结截然相反。
叶枝南来不及体味人情冷暖,压抑着心头的悲伤为他们二人处理伤情。
检查过后,叶枝南有些怀疑叶迎风被乱石砸中后内脏有损伤,有内出血的趋势,要想进一步治疗,只能动用空间里的工具。
她回头看了身后的秦亦淮一眼,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劳烦你照顾我娘。”
秦亦淮点了点头,扶着悲伤过度的叶母走了出去,叶枝南关上了门,从物资中拿出了工具和药物给叶迎风治疗。
随后又用上好的创药给叶慎言做了接骨的治疗,一阵忙活过后,外面的黄昏已被黑夜所替代。
叶枝南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水,压抑着双手的微微发颤。
她抬头,秦亦淮高大的身影孤立在院子里,宛若一棵迎风不倒的松柏。
“夫人已经歇下了。”
叶枝南颔首,只怕是哭得昏了过去。
她整个人倚靠在凳子上,仰望着辽阔不变的夜色,远处的山宛若深渊的黑洞。
“一朝天子一朝臣,难道犯了丁点错误就要遭受如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