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救命,好臭!
她身上这件衣裳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模样,头发乱得打结,裸.露在外的手也是一片黑黄,指甲缝里都积了一层厚厚的泥。
她必须好好洗一洗,不然简直没法见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略一调整了一番,这才鼓足勇气打开门。
刚一开门,沈京就立在门前,那身影高大得仿若一座大山。
桑酒一见到他,说话立刻打起磕巴来了,“恩,恩公,我,我……”
沈京蹙眉看她,“你是小结巴?”
桑酒顿了顿,“不,不是……”
但她这样子,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她声音低低地道:“我,我只是紧张,一紧张就,就会结巴。”
沈京双手抱怀,“很怕我?既然那么怕我,还敢让我买下你?”
桑酒当即用力摇头,“不,不怕!我知道你是好人!”
她的语气异常笃定,更是充满了真诚。
因为这就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知道他是好人。
沈京闻言,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好人?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
他淡淡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桑酒却再次笃定地道:“不,你就是!”
沈京又是一声哂笑,也不跟她争辩。
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语气略有嫌弃,“脏死了。”
桑酒顿时局促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她开口,声音低若蚊吟,“我,我本就是想去洗洗的,只是,我想烧些热水,不知道可不可以……”
沈京对她在这大热天里还要洗热水澡觉得很不可思议,却也没有小气到连这个都不许。
桑酒烧了两大桶热水,终于洗上了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用完了两大桶水,她才把自己清洗干净。
她的那身衣裳已经脏得没法看了,自然也不能再穿,是以,她这身换洗衣裳是沈京的。
他的衣裳实在太长,太大了,她穿在身上,就好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裳那般,整个人顿时成了一个短手短脚的小矮人,而胸口更是露出了一大片春光,她只能把袖子和裤腿都扎了起来,又伸手用力抓住领口。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却没看到沈京的人影。
她唤了两声“恩公”,都没听到他的回应,他应是出去了。
桑酒这时才敢大胆地在小院中巡视起来。
普通的泥墙灰瓦,寻常的围栏小院,简洁又利落,还平添几分空阔之感。
院子前有一片自留地,大概是他疏于打理,地里没多少菜,倒是杂草丛生,野花遍地,有几簇花儿开得绚烂,给这单调的院子添了几分艳色。
院子东北方向还长了一棵一人怀抱粗的大树,在地上投射下一片斑驳的影子,便仿佛五颜六色的烟火溅入人间。
小屋,庭院,大树,以及一方不大的菜地,如此简单的农家小院,却让桑酒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安全感和归属感,甚至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而这种归属感,全都来自于那个男人。
桑酒想起什么,从换下的里衣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只手镯来。
这是她身边唯一的信物,也是她找到家人的唯一线索。
她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着,她刻意回想,脑子里便传来了一阵眩晕,心头也不自觉泛起一股闷滞之感,她的脸色不觉白了几分。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也正在牵挂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敛了敛心神,这才平复了下来。
她定要把这手镯收好,也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找到自己的家人。
敛了敛心神,她撸起袖子,开始洗起自己换下的衣裳来。
沈京回来时便听到了哗啦的水声,他不禁心想,这女人动作可真慢,自己都出去那么老半天了,她竟然还没洗好。
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到院中情形,他的脚步骤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