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进门时看了这些人几眼,陈正平和吴德水就再也没直勾勾地看过他们,也就是说,大家没有眼神上的交汇,应该不会有什么误解。
另外,他们两个人说话声音很低,聊的都是一些奇闻轶事,传说笑话之类的话,这也不犯法呀。
可是,这些穿迷彩服的联防队员怎么就要查他们的身份证?
吴德水缩了缩脖子,低着头跟自己剩下不多的面条战斗,陈正平看了他一眼,看向那个迷彩。
“这位兄弟,你是什么人呀,为什么要查我们身份证?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临近春节,有一些流窜作案的小偷小摸开始四处活动,我们是本村联防队员,为了保证我们村的平安,看看你们的身份证怎么了?”
陈正平是公务员身份,本来他的户口是跟着他的岗位走的,比如,在金州的时候,户口落在金州县,来到永平县,户口应该跟过来。
但是他的情况特殊,当时是参加市里的考试成为了公务员,然后户口也落在了市人事局。
陈正平作为副乡长,当然知道联防队员根本就没有资格查别人身份证,不过,因为想看看这些联防队员的态度,所以在磨蹭了一会儿后,才拿出了身份证而不是工作证。
迷彩其实已经不耐烦了,几个大汉把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看起来马上就要动手。
因此,即使陈正平把身份证给他们,他们也没什么好态度。
为首的迷彩一把夺过身份证,看都不看,直接从口袋掏出了手铐。
“我怀疑你们到我们太何庄的目的不纯,现在跟我们回队里一趟,把情况交代清楚,否则我们现在立刻以盗窃名义报警抓你们。”
吴德水藏不住了,抬起头来,道:“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知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谁?这位是…”
陈正平赶紧在桌子底下踢了吴德水一脚,这家伙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自己在给对方挖坑,这还看不出来吗?
“这位是谁?江洋大盗呀还是通缉犯?别废话,跟老子走!”
领头的迷彩抬手想揪陈正平的头发,自然被他挡住。
“我们都是正经人,不是什么小偷小摸。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最好注意自己的态度,而且不要动手动脚的。我们配合你们工作,你们也不要蹬鼻子上脸”陈正平把筷子一放,站了起来。
“哟呵,口气不小,你他么是谁呀?老子告诉你,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这是我们太何庄,敢乍刺,我他么把你挖坑埋了你信不信?”
陈正平笑了笑,看向一脸酒气的迷彩,然后转身招呼老板结账。
他故意拿出钱包,露出里面一厚沓子粉红色钞票。
“老板,结账。”
“两位,一共一百块。”
老板是个矮胖子,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他吊着烟卷,不怀好意地笑着。
农村小店没有菜单,但是墙上明码标价,面条两块一碗,两个小菜一个六块一个两块,加一起十二块,竟然要一百,显然这是欺负外地人。
吴德水梗着脖子,说:“你,你这不是坑人吗?”
“对呀,就是坑你们这帮外地狗,怎么的吧,你打我呀?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哼哼。三哥,到咱们太何庄吃霸王餐,你们联防队管吧?”
“管,必须得管,最起码打断腿。”
领头的迷彩就是什么三哥,睨着陈正平,嘴角满是嘲讽的笑意。
陈正平没说话,直接拿出一张粉票拍到了桌子上。
一个开小苍蝇馆子的老板都敢明目张胆地敲诈,由此可见,太何庄内部一定问题重重。
或许这是以管窥豹,但仍可见一斑。
“老吴,这样,我们就安心跟着他们走一趟,你说好不好?不要那么紧张嘛,咱们又不是坏人,他们也不可能吃了咱们。”
吴德水嘴角抽了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四五个联防队员把陈真平和吴德水夹在中间,去了村南一个大院子。
这个大院子占地面积很大,足有五六百平方,几乎是普通人家的三倍大。
第一次来太何庄的时候,他曾问过王川,王川说这是一个村集体企业,好像是个运输车队。
虽然不明白这样的农业村是怎么养活一个运输车队的,但陈正平依然表示了认可。
现在才知道,这个车队里面另有乾坤,比如其中一排房子,就是联防队的办公地点。
联防队,顾名思义,是一个村民自治的治安队伍,其中应该绝大部分都是本地村民。
本来,他们应该叫做治安队,但是联防队就有了点官方味道,因为一般来说,联防队都是在派出所管辖下的。
这或许就是扯虎皮做大旗的非典-型应用。
按理说,这样的部门应该很有纪律性,至少也要比一般的村民更加专业和职业。
但陈正平看到的,却跟一帮乌合之众差不多,哪有半点组织性纪律性?
一个个歪戴帽子斜瞪眼,勾肩搭背都是好的,更有甚者张嘴闭嘴骂骂咧咧,把女性亲属挂在嘴边,还有的,干脆摆弄着一些管制刀具。
更有甚者,在途经一个挂着窗帘的房间时,外面一帮猥琐的家伙顺着缝隙往里看,而里面,则传出了某种不和谐的声音。
不用猜,这是白日宣淫,肯定不是看录像,要不也不至于挂上窗帘。
听听那些偷看者的小声议论就知道,里面是真人表演。
“干什么呢,滚一边去,是不是不想活了?”三哥抻头瞅了一眼,一嗓子把偷看者赶到了一边。
随即,他们把陈正平和吴德水带进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刷着白墙,铺着水泥地面,但是墙上、地上,竟然有一滩一堆、星星点点的黑褐色痕迹,隐约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吴德水咽了口唾沫,脸都白了。
“乡长,咱们赶紧表明身份吧,太何庄联防队打人可狠了,出了名的心黑手辣。”
“砰!”
“你他么嘀咕什么呢?串供是不是?给老子闭嘴,否则弄死你,我凸(艹皿艹)尼玛的。”
三哥一脚把吴德水踹了个趔趄,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干什么?你有什么权利打人?”陈正平赶紧把吴德水拉起来护在身后。
“你是谁,你叫什么?我告诉你,你打人了,这事儿没完。”
陈正平瞪着三哥,身上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涌动。
“我擦,你纽比亚。我叫王三星。你记住了哈,今天就是我抓的你,还是我打的你。”
说着,王三星转身从墙上摘下一根橡胶辊,兜头砸向陈正平。
橡胶辊外面裹着一层橡胶,里面有个金属夹心,打在人身上,外表一般看不出什么伤痕,但皮下会一塌糊涂,打在脑袋上,皮开肉绽不说,很可能把大脑打成脑震荡,死亡或者植物人都有可能。
看王三星的架势,不是吓唬人,这是直接要人命来的。
既然这样,陈正平也不装了,总不能等着挨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