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主意?”方圆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
游得花附在方圆耳边,狡黠一笑,“回家再说,走!”
说完,拉起方圆的手就往回跑。
回到家,游得花把门反锁好,又仔细检查了窗户。
“得花,你这是......”
方圆被她这一连串神秘兮兮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几分。
游得花没回答,从书桌一侧翻出几张旧报纸。
小心翼翼地剪下需要的字,再细细地粘贴到信纸上。
一番忙活,一封举报信新鲜出炉。
信里直指李梅和方达“偷煤炭”,挖社会主义墙脚。
游得花得意地晃了晃信纸。
“这招叫出其不意,釜底抽薪,看他们还怎么纠缠!”
方圆看着那封信,心里却有些疑惑。
“怎么能肯定他们就是在偷煤炭呢?”
“万一,他们只是在煤炭厂附近捡那些不要的碎渣子呢?”
游得花胸有成竹地笑了。
“我刚才揍他们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俩人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大冬天的,洗都洗不干净,肯定有猫腻!”
其实,游得花心里还有一层没说。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她曾捡过煤炭块换钱,知道一些这里面的道道。
往事不堪回首啊!
那时她一心想着赚钱,去煤炭厂附近捡那些被人遗弃的碎煤块。然后就遇到过一伙不好惹的人。
一起捡煤炭的孩子偷偷告诉她,那伙人一看手就知道和他们这些捡煤炭渣子的不一样。
“能拿大家伙的,手是纯黑的,精碳嘛。”
“我们捡的碎碳煤渣可是泛白银灰色的,一看就知道区别。”
当时,游得花就明白,那是煤炭贩子。
方圆眉头紧锁,还是有些不放心,“得花,这法子真的能奏效吗?万一他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不是白费力气?”
毕竟有个词叫做监守自盗,狼狈为奸。
那些人要是沆瀣一气,这封举报信恐怕就被压了。
游得花沉吟,摇摇头,“不管上面怎么查,都对我们有利啊!”
“如果查出是真的,那两人牵涉偷煤团伙作案,肯定会被关起来。”
“如果查出来是假的呢?”方圆追问。
“那就让那两人多关上几天,吃点苦头,暂时没法出来蹦跶。有何不可呢?”
游得花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拖延下关那两人的时间,让他们不能出来兴风作浪。
“也是哈,这主意不错!”方圆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最好是第一种,让他们都跑不掉!”
每每夜深人静,方圆睡不着时就会想起小时候过的苦难日子,恨得牙痒痒的。
做梦都想把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抓起来,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游得花轻轻地摸了摸方圆的脑袋,结果一手静电,“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像一串小小的鞭炮。
愣了半响,这下两人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屋内,火炉正旺,水壶咕嘟冒气。
薄铁皮火炉,是这儿冬季里最常见的取暖方式,几乎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它。
3mm厚的薄铁皮做成火炉子,中间夹层加些柴火或碎碳渣子,起锅烧水,房子温度很快就能上升。
方圆看着那飘散的水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得花,你知道吗?”方圆指着那炉子,声音有些低沉,“我小时候一靠近甚至路过火炉子就会被罚站在外面,他们不允许我享受这温暖,可明明火柴是我辛辛苦苦捡来的。”
“天寒地冻,我穿着破了洞的褂子,一站就是大半夜。”
“圆圆,喝杯甜的。”
游得花拨了拨火苗,将水壶里烫着的开水倒进杯子里,泡了一杯热腾腾的麦乳精,递给了方圆。
幸好他们这不是大北方零下十几度的雪天,否则她都不知道方圆以前该怎么生存下来。
方圆双手捧在手心,感受着那份暖意,思绪飘回了从前那些寒冷的冬日。
“冬天里,我的手脚都冻得通红,肿得跟馒头似的,一碰就疼得钻心,也得爬起来早起去捡柴火。”
“那时候小,人还没灶台高呢,就得踮着脚往里添柴火烧热水做饭。”
“可他们呢?裹着厚厚的棉被,躺在热乎乎的床里,还嫌我懒骨头,柴火捡得不快,烧火烧得不旺,煮饭煮得不好吃!”
“最后给我一碗涮锅水了事,又赶我去干其他活。”
方圆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甚至我累到病倒,差点冻死过去,向他们求饶,换来的就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毒打训斥。”
“那时候,我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每天就盼着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能穿上一件暖和的衣服。”
“能活下来都是街坊邻居看我可怜,各家给我一碗半碗的热粥,才熬过来......”
游得花静静地听着。
方圆口中的“那家”是她以往不愿提及的过去。
那对养父母对方圆造成的伤害恐怕远远不止自已所了解的那么片面虐待。
如今,借着这个契机,压抑已久默默消化的方圆,就像一座沉寂的火山。
平时不声不响,但一点就能燃起那些深埋积攒着的憎恨与厌恶。
一杯麦乳精很快见底,游得花默默地又给方圆倒了一杯清茶。
方圆轻轻地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上扬起来。
“你不知道,当我得知自已不是那家人的女儿时我真的感觉自已活过来了。”
“特别是远离那些人,再也不用受他们的欺负,原来自已一个人吃饱穿暖的日子是这么美好。”
“等那两人活该被抓,到时候我肯定能睡个安稳好觉。”
“不过说不定在里面关着还能称那两人心意,再也不用在外面奔波了。”
游得花笑了出来,“那我们这是做了好事啊,那两人得感谢我们才是。”
“就是,还得送上孝敬,毕竟姑奶奶赏他们饭吃。”
方圆哈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和期待。
窗外,寒风萧肃,打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屋内热气氤氲,两人相视一笑,暖意融融。
很快,李梅和方达前脚才被放出来,后脚又被抓了回去。
这次可不是闹乌龙那么简单了,罪名不轻,足够让李梅和方达在里面待上几年了。
方圆得知消息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这下,终于可以过上安生日子了。”
游得花估摸着,等李梅和方达出来时,恐怕都得病怏怏在床,想不安生都没办法。
至于方欣甜,估计确实如李梅所说,生病了,不敢出来。
否则那天就该和李梅一起跳出来找他们茬。
几天后,又听说煤炭厂开了个大会,加强了保卫。
不过,让人没想到是,往外倒的煤炭碎块变得抢手起来。
那些小孩子捡去回收的价都上升了,起码能能多买两三袋子糖过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