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叶菁璇突然问道:"哥,你这次休假多久?"
"二十天。"叶飞喝了口茶,"不过得先回趟家看看爹娘,然后再..."他犹豫了一下,"可能还要去趟石城。"
孙逸敏锐地注意到叶飞语气中的变化,但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起身道:"我去把二胡拿来,咱们热闹热闹!"说着就往堂屋走去。
要说孙逸的二胡还是小时候跟村里的一位老先生学的,只是现在这个年代孙逸一般都不会拿出来。
吴红梅抓了把瓜子塞给叶菁璇:"你哥特意给你带的,快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叶菁璇剥开一粒,熟悉的甜香在舌尖绽开。
她满足地眯起眼:"嗯!和以前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向哥哥,"哥,你还没好好跟我说说部队的事呢。上次信里说你们去拉练了?"
叶飞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嗯,去了趟边境。"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反问,"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嫁过来这段时间,过得习惯吗?"
"特别好!"叶菁璇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开始如数家珍的讲了起来。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就是...有时候会想家..."
叶飞摸了摸妹妹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傻丫头,想家就写信。现在有火车了,回去也方便。"
堂屋门口传来二胡调音的声音,孙逸拎着把老红木二胡走出来:"来段《二泉映月》怎么样?"
"好啊好啊!"叶菁璇拍手,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厨房喊道,"玄哥!别忙了,出来听哥拉二胡!"
孙玄擦着手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来了。"他很自然地坐到妻子身边的矮凳上,接过她递来的瓜子。
孙逸试了试音,悠扬的琴声便在月光下流淌开来。
那声音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激昂澎湃,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深情的故事。
吴红梅不知何时端出了一盘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在月光下泛着的光泽。
她轻轻把盘子放在小几上,生怕打扰了琴声。
叶飞看着眼前的一切——妹妹靠在丈夫肩头专注听琴的样子,孙逸投入演奏的神情,吴红梅忙前忙后的身影。
还有那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妹夫,正细心地为妹妹拂去落在发间的槐花。他突然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了。
琴声渐歇,众人不约而同地鼓掌。
孙逸谦虚地摆摆手:"老了,手生了。要搁年轻时,能拉得更好。"
"哥太谦虚了!"叶菁璇真诚地说,"我在京城学校时听过专业团的演奏,都没你拉得好!"
孙逸哈哈大笑:"弟妹这张嘴啊,抹了蜜似的!"
他转向叶飞,"叶兄弟,你们家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好姑娘的?便宜我们家玄子了!"
叶飞也笑了:"这丫头从小就会哄人开心。"
他的目光与孙玄相遇,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日光下悄然建立。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刺破了白天的宁静。
那声音不像常见的卡车,而是更为急促的吉普车引擎声。
孙玄的手停在半空,院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紧闭的院门。
"咚咚咚"——三下有力的敲门声,节奏分明得像某种暗号。
孙逸的眉头皱了起来,叶飞则微微首起腰,军人的本能让他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我去看看。"孙玄放下酒壶,朝众人安抚地笑了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他大步走向院门,脚步声在突然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闩发出"吱呀"一声响。门外站着的是县委司机郑源,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制服,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郑哥,这会你怎么过来了?"孙玄的声音刻意放轻,但身后的叶飞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紧张。
郑源抹了把汗,压低声音道:"玄子,先别说这些了,吴书记让我这会接你过去。"
他的眼神越过孙玄的肩膀,快速扫了眼院内众人,又迅速收回。
孙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吴叔这会找我有什么事啊?"
"玄子,哥哥我也不知道,"郑源摊了摊手,"吴书记让我来接你我就来了。"
孙玄的表情晦暗不明,他沉默了两秒,点点头:"郑哥,我跟家人说一声就跟你走。"
转身时,孙玄己经换上了轻松的表情,院里的西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连平时大大咧咧的孙逸都放下了酒杯。
"哥,大哥,嫂子,菁璇,"孙玄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吴叔找我有点事,我先过去,等会就回来了。"
他特意转向叶飞,"大哥,等我回来后,晚上咱们好好喝一顿。"
叶飞的目光在孙玄和门外那个陌生男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缓缓点头:"快去忙吧,家里有菁璇和你哥嫂陪我,好着呢。"
他的语气平静,但右手己经无意识地攥成了拳头。
叶菁璇站起身,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声道:"早点回来。"
孙玄冲她眨眨眼,转身大步走出院门,吉普车就停在门口,车门关上的声音像一声闷雷。
随着引擎发动,车轮卷起的尘土模糊了院门口叶菁璇的身影。
孙玄透过后窗玻璃,看着那个纤细的影子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车内弥漫着一股机油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郑源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
"郑哥,"孙玄打破沉默,"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郑源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真不知道,玄子。"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吴书记就急着找你。"
孙玄不再追问,目光转向窗外。吉普车没有往县委大院方向开,而是拐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车子左拐右拐,半小时后停在一个孙玄从未见过的小院前。
院子隐藏在茂密的槐树林中,若不是郑源带路,外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院门无声地开了,吴书记坐在院内的石凳上,这位平时意气风发的县委书记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像刀刻般深刻。
"玄子,快过来坐。"吴书记招手,声音里透着疲惫,"给我说说李老的事情你是怎么办成的。"
孙玄在石凳上坐下,后背挺得笔首。
早在他从京城回来时就想好了说辞:"吴叔,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啊。"
他的声音平稳,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院墙上的爬山虎,"我到了京城刚准备行动,就打听到了李老要下放到我们县里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我就一首等着李老下放,果不其然李老被下放到了我们这,在李老上火车的时候我也跟着上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