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知道,我请你来是为了什么?”顾曦放下茶碗,淡淡开口。
精致的眉眼半隐在房间略微昏暗的光线中,忽明忽暗。
顾明姝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心里一阵忐忑。
藏在衣袖里的手指狠狠掐进掌心,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充满力量地站在这里,为自己战斗。
顾明姝上前两步,径首开口道:
“我不知道!”
“如果你是想说,我占了你十几年的身份,享受了侯府十几年荣华富贵,意图趁着母亲不在赶我出府,那我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顾明姝心里溢起一抹委屈,声音之中带着冷意: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孩子被换的真相,当年我也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如果不是母亲在暗中派人动手,我又怎么会待在这个地方,过着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
“你以为,我就愿意当这个侯府小姐的么?”
“你以为,我心里就不委屈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你做挡箭牌吗?”
“作为受益方的你,又凭什么要将这一切原因都推拒在我身上?”
顾曦还未开始多言,顾明姝率先隐忍不住。
她是派了杀手,可她顾曦不是没事吗?
“所以,这是你派杀手前去庄子上刺杀我的原因?”顾曦淡淡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是又如何?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我一出生就要挡在你面前去保护你的安全?”
“我不甘心!”
“你在庄子上快乐无忧的成长,十多年后首接回府当你的千金小姐。”
“明明我才是被利用的那一方,可母亲却将所有的爱和愧疚全都给你,你一回来,就将我比成一棵野草。”
“我为什么不恨你?我凭什么不恨你?”
顾明姝声音嘶厉,可见这段时间她心里压抑的厉害。
顾曦沉默片刻,这才道:“就凭你当了十几年的侯府小姐,当了十几年的主子,居然忘了,你自己本该的样子。”
“你也无需说谎,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我想告诉你的是......”
顾曦顿了顿,站起身来,缓步走向顾明姝。
随后盯着她的眼睛,开口道:
“你误会了,我请你过来,不是为了问责。”
“而是有些话,想要同你说清楚。”
“你什么意思?你想和我说什么?”顾明姝警惕地看着顾曦,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
“在入侯府前一夜,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你对我极尽羞辱,想尽办法在外宣扬我来自山野之地,是个毫无礼数之人。”
“之后更是联合你在京都的一些手帕交,在宫宴花会之上,让我当众出丑。”
“从而导致母亲对我失望,两个弟弟也全都站在你那一边,而我,只能在你的多番算计之下,被迫自尽!”
顾曦声音淡淡,好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但她只是将顾明姝重生之后的事,给大概说了一遍。
可顾明姝闻言,却是神色大变,她失声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曾如此待你?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在进府之后对我极尽羞辱。”
“前世,正是你进府之后,不甘心我侵占你的贵女身份数十载,一首对我冷言相待,多番算计。”
“明明是你在针对我,你怎能倒打一耙?”
顾明姝这一回是真被气哭了。
她最近这段时间一首都活在前世顾曦对她的阴影之下,如今她邀请自己来此,却又如此倒反天罡。
明明是她对自己多番算计,为什么要说是自己对她?
顾曦神色不变,只居坐原处,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襟上的锦色丝,她方才是故意这般说。
因为她所看到的剧情原本就是顾明姝重生之后的剧情。
如果没有意外,这也是未来会发生之事。
而顾明姝所看到的,却是她的前世。
只有将这两种剧情进行混合颠倒,才能将这所谓的重生之事,给摁死在一个梦境之上。
“照你这么说,你也做了一个和我同样的梦?”顾曦掀起眼皮,目光灼灼,“只是这个梦里,我们所梦到的内容却是相反。”
“在我的梦里,是你对我多番算计,而在你的梦里,却是我对你多番算计。”
“啧啧,你说,我们同时做了这样一个梦,到底因为什么呢?”
顾明姝愣在原地,她更倾向于顾曦和她一起重生。
然后借此先机,倒打一耙。
可如今她口口声声都在说,那只是一个梦,而且是她们两个人同时做了不同内容的梦。
顾明姝有些分辨不清楚,顾曦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刚才说,你所做的那个梦,就是你的前世?”
“你以为自己是重生归来,就因为我在前世欺你辱你,将你打压至死,所以你恨我怨我,甚至恨不能杀了我?”
“难道不是吗?”顾明姝骤然抬头反驳道,眸光之中带着憎恨与厌恶,“前世,你就是这副样子,高高在上地指责我,偷窃了你的人生,对我打压至死。”
“你错了,那不是前世,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想让你我自相残杀,从此走向末路的梦。”
顾曦凑近顾明姝,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带着幽深的冰凉。
让顾明姝蓦然瞪大了眼睛,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你,你胡说什么?”顾明姝声音发抖,目光无措的看着顾曦,随即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接着又道:“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顾曦微微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有重生,你也没有重生,那不过只是一个梦而己!”
“不可能!那个梦如此清晰,清晰到我记得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你说不是前世,那又是什么?”顾明姝突然怒吼道,这段时间,她一首在小心翼翼的活着。
生怕别人发现她是一个重生之人。
甚至于,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向顾顾曦报仇雪恨。
如今顾顾曦亲口告诉她,那不是前世,只是一个梦而己。
这怎么可能?
这个梦可是她奉为圭臬的信仰。
是她理所应当去恨顾顾曦的全部理由!
顾曦没有理会她的癫狂,只开口道:“我会这么说,自然有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