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门口,白星芷,陈银琳和阿秀坐在一辆马车上。
马车后边跟着两列威风凛凛的士兵,周大武骑着高头大马守在马车一旁。
周大武昨日和陈银琳交谈甚久,得知了双方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今日来靠山村就是为了解决留下的问题。
夫妻二人西年没见,彼此生疏许多,小玉更是完全不认得他。
周大武思及见面那日,母女二人一样对他躲避,陌生中隐隐夹杂着抗拒,便心痛不能自抑。
“小姐,陈娘子,我们到了。”阿秀看了眼发呆的陈银琳,起身先下去,将车帘掀开,方便白星芷下马车。
陈银琳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整理下衣裙,跟着下去。
周大武见状,从马上下来,忙去搀扶陈银琳,她迟疑片刻,到底把手放在周大武手上,借力下了马车。
“大武,你可算回来了,你娘和你弟弟……遭了老大的罪了。”旁边围观的村里人见真的是周大武,忙上前道。
“对对对,你娘中风了,你弟弟疯了!真可怜啊!
唉,你媳妇也不管你娘和弟弟,抛下他们跑了。”说这话的人看了眼衣着华贵的陈银琳,语气里带着酸气。
阿秀叉腰:“废话那么多,该说的一句没说。周将军的娘为何中风?他弟弟怎么疯的,媳妇为什么抛下他们你是一句不提。”
说话的女人缩到人群后边,嘀咕道:“这娘和弟弟都是亲的,媳妇可是外人。”
“这么说来,你在夫家也是个外人!”阿秀耳朵尖,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那女人急了:“白小姐,你家这丫鬟牙尖嘴利的,你若不好好管管,马上就会蹬鼻子上脸,欺负到你头上。”
白星芷看都没看她,率先进了周家院子,留下一句话:“阿秀,无需跟她多言,若是有谁同情周将军的娘和弟弟,便将这二位送到他们家中去。”
村里的人都知晓曹娘子这几个月过得悲惨,劳心劳力,还不得好,又知道这位白小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都往后退了一步。
那女人的妯娌忙把她拉开,赔笑道:“白小姐,阿秀姑娘,我这弟妹得了失心疯,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阿秀“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跟着自家小姐进去,俨然一个狗仗人势的小人模样。
周大武跟相熟的街坊邻居打过招呼,这才跟陈银琳并肩跨进周家大门。
曹娘子一家还没把人送到,就碰到了周大武派去接人的亲卫,忐忑不安地跟着去了周家。
周大武己经得知这几个月都是曹娘子在照顾周母和周二文,对曹娘子不胜感激,另外给了曹娘子一家十两银子作为照顾人的报酬。
只不过照料两个人几个月,便能有这么多银子,村里人又羡又妒,十两银子啊,什么都不干,省着些也能用好几年。
这周家手缝这么宽,果然富贵了。
蓬头垢面的曹娘子紧紧攥着银子,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眼白星芷和陈银琳,最后道:“大武,你如今成了将军,定要好生对待妻女。”
照顾了周母这么久,曹娘子对周母其人深恶痛绝,实在说不出让周大武孝敬母亲的话,见婆婆和丈夫盯着她手中的银子,曹娘子忙放在怀中匆匆离开了。
周家的破院子许久没住人,脏乱得很,阿秀便如勤劳的蜜蜂一般,在院中树下收拾出来一片干净的地方,又在树下石桌前放了一张椅子,将白星芷安置好。
又把茶点放在小竹篮里,挎在胳膊上,站在白星芷面前伺候着。
阿秀见白星芷姿态惬意地喝茶,心里不由得意。
她家小姐离了她,寸步难行!
陈银琳不愿见周母,只因每次想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厌恶和仇恨,身体更是忍不住颤抖,便默不作声站在树下。
周大武此时也将院子大概收拾了一遍,将周母放在正屋床上,命人去找外出撒欢的周二文回来。
待收拾妥当,周大武方才进房间跪在周母面前,沉声道:“不孝儿周大武回来了。”
周母自见到周大武,早就激动得双眼含泪。
“大武啊!娘总算等到你了,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你倒是成了将军,风光富贵,我们却是孤儿寡母的没人管,又都生了病,差点就等不到你了。
看不到你最后一面,你让我怎么跟你那死去的爹交代,让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周母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起来可怜无比。
周母哭了一阵,见周大武不理她,便也讪讪住了口。
周大武沉默片刻:“娘,我一首在边塞守着,最近才回来。”他抬头看向周母,“我只想问娘一句,为何苛待我的妻女?”
周母哑然,继而捂着脸大哭出声,她一首逃避的问题,被她的大儿子甩在脸上。
周母的脸皮生疼。
她顿了顿,哭声愈发凄厉:“大武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娘!我……我何时苛待过他们。
你走之后,你弟弟年纪小,家里没了顶梁柱,旁人都欺负咱们孤儿寡母,娘一个人又要操持家里,又要顾着你弟弟……”
周母抹了把眼泪,看向周大武,声泪俱下,“你就一个媳妇,我能不疼她吗?她身子弱,又要看着小玉,什么活都干不了,我让她多休息。
即便是这样她还觉得我故意刁难她!
“还有小玉,那孩子从小就体弱,我是又当奶奶又当娘,西处找偏方给她调理,谁能知道她跑出去玩掉进水里淹死了啊!
我这心里苦啊!”
似乎是为了掩盖心虚,周母嚎的声音更大了些,“你不在家,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就怕家里出点什么事,被人欺负了去,我这是又当爹又当妈,容易吗我!
娘日日盼着你能回来,结果你一回来就质问我,娘这心里啊,比刀割还难受!”周母说着,又哭起来。
周大武面露苦笑:“娘,您说的这些,与我所了解的事实大相径庭。
事实真相如何,邻里都看在眼里,您对阿琳和小玉如何,我也不是糊涂人。
我敬您是我的母亲,可您对她们母女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心寒。”
周母听着这话,心慌了起来,唯恐周大武真的不管她:“儿啊,娘错了,你可不能不管我,我生你养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你不能因为娘做了这么一件错事就不管我啊!”
“……这么一件错事?”周大武重复了一遍,语气凝重,“是周家要断子绝孙这么一件小小的错事吗?”
周母噎住,只觉心慌气短,本就发麻的身体几乎要蔓延到脸上,头上,脑子一阵阵发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