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梆响,皇城司暗牢的铜镜突然渗血。狱卒老赵提灯照向镜面,血珠坠地的刹那凝成带刺的冰花,刺穿他脚背扎入青砖。镜中映出的不是囚室,而是河西军镇粮仓的实景——粟米堆里蠕动的不是老鼠,而是青铜铸就的突厥重骑。
"鬼...鬼镜!"他踉跄后退,铜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面铜镜如活物般凸起,镜框雕的狴犴兽首突然咬住其手腕,"钥匙...是长安水脉图..."
临安观星台,司天监少卿陆九渊的浑天仪突然倒转。他扶正窥管的刹那,黄道环上镶嵌的二十八宿铜钉同时脱落,在青砖地面滚出河西走廊的精确舆图。少年监副惊恐地发现,每颗铜钉末端都连着发丝细的青铜丝,丝线另一端竟通向紫微垣星图上的突厥狼星。
"这不是星图…"陆九渊扯断铜丝,断口涌出的黏液腐蚀了《开元占经》的书页,"是活的天罗地网!"
穹顶传来琉璃碎裂声,三百块模拟星空的琉璃瓦同时炸裂。坠落的碎片在晨光中凝成微型冲车,车轴转动的频率与光德坊滤闸的震颤完全同步。
太医署冰窖,苏合香揭开覆盖尸身的白麻布。冰晶在女尸瞳孔凝成铜镜的倒影,映出的不是验尸间,而是玉门关外正在集结的突厥狼骑。她银针刚触及尸身膻中穴,整具尸体突然坐起,胸腔裂开露出青铜齿轮组成的"心脏",齿轮咬合声竟是《秦王破阵乐》的变调。
"栓子!磁石阵!"
少年撞翻药柜,磁粉与齿轮相激迸出靛色火花。玛依努的红裙掠过冰棺,银铃索绞碎最后三枚齿轮:"他们在用尸体当星轨仪!"
辰时三刻,西市胡商突掀货箱。三十面波斯银镜同时映日,折射的光斑在朱雀大街凝成带毒的河西暗道图。谢沉舟剑尖刺破镜面,飞溅的水银里藏着微型弩机,每滴汞珠都刻着玉门关戍楼的共振频率。
"以光为弦,织网于渊。"崔令仪银错刀劈开镜架,露出暗藏的江南水网模型,"他们把每面镜子都做成了星轨接收器。"
仿佛印证她的断言,整条长街突然光影扭曲。栓子抱着鎏金心脏撞破水井辘轳,精铁血管与井绳缠绕的刹那,水面显形青铜浇筑的星渊密道——每道光痕都是刺向长安命门的毒刃。
河西军镇,戍卒韩七的铜盔突然映出鬼影。他惊恐地看着盔面反光里,自己的同袍正在被青铜丝线操控起舞。更可怕的是,被丝线缠住的士兵突然暴起,瞳仁化作浑天仪的黄道环,手中横刀精准刺向粮仓的星位弱点。
"斩断反光!"韩七挥刀劈碎铜盾,碎盾里跌出个巴掌大的青铜浑仪,仪轨上镶嵌的正是太医署冰尸的眼球。
未时初,江南造船厂突发异变。龙骨架上悬挂的铜镜同时聚焦,灼热的光斑在柚木上蚀出带毒的《海防图》。裴如雪银针挑破镜面水银,流出的不是汞液,而是正在组装的楼船机关:"原来你们把镜匠做成了活体透镜..."
船坞传来桅杆断裂声,三个镜匠装扮的刺客踏浪而来。谢沉舟剑气扫落船帆,坠落的硬帆砸碎青铜日晷,显露出藏在晷针下的玉门关星位图。
"好个观天测海。"突厥星师抚掌大笑,手中六分仪突然裂开,射出九枚带蛊的罗盘针,"谢大人可算得出,此刻紫微垣的北极星正被篡改哪处刻度?"
申时六刻,太医署地窖光影错乱。苏合香用银针挑破伤兵太阳穴的光斑,拽出的青铜浑仪虫竟带着《周髀算经》的篡改数表。女医官突然将药杵砸向铜壶滴漏,震动的波纹与星轨震颤完全一致:"是光弦传疫!每道光痕都是催命符!"
纳斯尔踹翻星图库,取出浸泡磁粉的《甘石星经》。古籍遇光即燃,灰烬中显形的反制阵正是王铁头刻在滤网上的《百工诫》。玛依努的银铃索缠住最后半块陨铁镜,镜面反光里浮现岭南镜匠被光刃肢解的惨象。
子夜,玉门关外的沙丘泛起星辉。韩七的横刀劈在青铜浑仪上,刀刃崩裂的碎屑里飞出带毒的星屑。他点燃烽燧,却发现狼烟在空中凝成紫微垣星图,关墙正被疯长的星轨丝推向突厥地界。
"浇火油!烧了这些妖星!"
燃烧的箭雨没入星轨的刹那,整片戈壁响起青铜断裂的哀鸣。韩七突然跪地,发现战靴里钻出的不是沙粒,而是江南特产的占星铜仪残片——碎片上刻着"魂归渊"三个血字。
五更天,钦天监露台晨星寥落。陆九渊立在碎裂的浑天仪前,将染血的窥管插入紫微垣星图。青铜浇筑的张衡像突然流泪,泪珠坠地凝成《灵宪》补页——"星非凶兆"西字正随鎏金心脏的搏动起伏。
玛依努倚着新淬的银铃索,看谢沉舟用剑尖在焦土刻出《授时历》残章。崔令仪将染毒的星屑投入熔炉,铁水凝成的《禹贡》补篇上,"以诚观星"西个唐楷正被晨光镀成星辉的银蓝。
栓子跪在观星井畔,鎏金心脏随《步天歌》韵律轻颤。精铁血管悄然生出黄道纹路,少年知道,当钦天监的铜仪重指北极时,那些藏在星辉里的锋芒,终会化作守护长安夜空的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