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府鉴湖的晨雾漫过千张织机,沈青崖的指尖掠过新到的越罗。本该柔滑的绸面泛起细密疙瘩,迎着晨光显出北斗七星暗纹——与三年前扬州盐案中查获的密信水印严丝合缝。
"大历年间的越罗该用七里丝作经。"她扯断一根丝线,断裂处迸出几点火星,"这纬线里绞着漠北火绒——工部去年采买的十万斤防火绒,原是用在这里!"
织坊管事的铜铃突然急响,十二架织机同时崩断经线。谢沉璟的剑鞘劈开机杼,精钢齿轮间卡着浸泡尸油的《两浙盐铁实录》。晨雾中忽现火雨,燃烧的丝絮在空中拼出残缺的狼首图腾,火星坠入湖面竟凝成靛青毒斑。
会稽山脚的墨坊飘着松烟香,谢沉璟用剑尖挑起半锭残墨。本该乌黑的墨体泛着靛蓝光泽,遇水显形为《浙东海防图》残章,朱砂标注的暗礁位置竟与上月明州军报中的沉船点重合。
"永泰年间的徽墨该用黄山松烟。"沈青崖劈开炼胶铁锅,锅底粘着的精钢薄片刻着工部军械司编号,"原来每年销毁的三十万斤旧械,都熔成了传密的载体。"
制墨匠突然抽搐倒地,谢沉璟挑开其葛布短褐。腰牌内侧的倭国假名,竟与五年前台州海战中"阵亡"的副将遗物暗记如出一辙。山道忽传马蹄声,二十匹东瀛马冲破竹篱,鞍具暗格里掉出《工部贪墨密档》残页。
禹陵残碑的青苔泛着潮气,沈青崖的银簪刺入碑文裂隙。本该坚硬的青石粉末间,混着成串微雕突厥文字的翡翠碎屑——正是七年前安西都护府殉国将士的陪葬品制式。
"大禹治水时,该疏的是天下河渠。"谢沉璟斩断碑旁古藤,露出的青铜齿轮阵咬合声与长安浑天仪同频,"如今这千年禹迹,倒成了蛇鼠传递的密道。"
湖水深处传来机括轰鸣,五十具缠铜丝的尸首随波涌出。沈青崖挑破尸首涌泉穴,靛青毒液顺石壁流淌,蚀出"丝祸"两个血字——笔迹与三年前浙东观察使的绝命书完全一致。
宁波港的蕃船桅杆如林,沈青崖掀开新到的暹罗香料桶。本该完整的肉蔻壳裂处,藏着浸泡尸油的密信——靛青字迹标注的走私航线,竟覆盖着水师巡防时辰。
"开元年间市舶司验货,该用象牙尺量珍珠。"谢沉璟劈开檀木箱,精钢锻造的倭刀寒光刺目,"你们倒是把朝贡珍宝,换成了噬主的凶器。"
市舶使的算盘突然炸裂,三十名昆仑奴破窗而入。沈青崖的药囊在空中绽开紫色烟雾,显形的毒镖轨迹竟在石板拼出"未时三刻"的新罗文字。混战中,谢沉璟的剑锋挑破波斯地毯,露出《浙东海寇联络图》原本。
上林湖的龙窑腾起青烟,沈青崖用火钳夹出件秘色瓷。本该莹润的釉面泛着靛青裂纹,遇高温显出血书倭国大名名录——首位赫然是"病逝"的平城京守将。
"贞元年间的贡瓷该用匣钵密封。"谢沉璟砸碎窑口陶瓮,精钢齿轮的熔铸编号清晰可辨,"你们倒是把千年窑火,炼成了焚城的毒焰。"
窑工突然暴起,十二柄淬毒瓷片如雨倾泻。沈青崖的药锄勾断领头者蹀躞带,坠地的越窑青瓷印中藏着《工部军械密档》,朱批处盖着明州刺史的私章。
大善塔的铜铃惊起昏鸦,沈青崖推开越王府遗址的暗门。整面墙的《东南丝路图》上,金线串联着倭刀、暹罗香木与突厥铠甲,终端指向长安通化门。谢沉璟的剑尖挑起案头信笺,未干的高丽文写着:"丝路既绝,棋局当终"。
暮鼓声撞碎鉴湖月色时,浙东观察使的战船己围住三江口。沈青崖的药锄劈开地窖暗格,五百卷镶金狼纹的账册间,静静躺着半截断裂的玉带钩——与并州寒锋案中的信物纹路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