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回到家中,本以为苦难就此终结,一家人能重新过上安宁的日子。可刚跨进家门,一股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往昔的温暖与生机荡然无存。他满心疑惑,看向林小满,只见女儿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首到夜里,林小满在父亲的再三追问下,才红着眼眶,声音颤抖着说出母亲的情况:“爹,自从您被带走,娘就整日以泪洗面,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林建国听着,如遭雷击,脑海中浮现出妻子柔弱的面容,悔恨与悲痛瞬间将他淹没。
在林建国被囚禁的日子里,妻子刘芳忧心如焚,每天茶不思饭不想,一心盼着丈夫平安归来。她常常在夜里起身,对着丈夫的照片默默流泪,祈求上苍保佑。长期的悲伤与焦虑彻底击垮了她的身体,起初只是咳嗽、乏力,她却强撑着,不愿给女儿增添负担。可病情逐渐加重,她开始咯血,身体也日益消瘦。
林小满西处求医,却因家中积蓄在父亲被批斗时被没收,无力支付昂贵的药费,只能看着母亲的病情恶化,束手无策。
父亲出狱的消息传来,刘芳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强撑着病体,想要起身迎接。然而,她的身体己经虚弱到了极点,刚挣扎着坐起,便一阵眩晕,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林建国得知这些后,脚步踉跄地走进卧室,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妻子,泪水夺眶而出。他紧紧握住妻子的手,那双手瘦骨嶙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芳,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林建国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接下来的三天,林建国守在妻子床边,片刻不曾离开。他亲自为妻子熬药,每一勺药汤,都饱含着他的深情与愧疚。他给妻子讲着在“改造所”里对家的思念,讲着自己对未来的期许,希望能唤起妻子求生的意志。
可命运并没有因为他的虔诚而网开一面。第三天夜里,刘芳的病情急剧恶化,呼吸越来越微弱。林建国和林小满守在床边,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刘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在丈夫和女儿身上一一扫过,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芳!”林建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整个人瘫倒在床边,悲痛欲绝。林小满也扑在母亲身上,放声大哭,孩子被这悲伤的氛围吓得大哭起来,整个屋子沉浸在一片哭声之中。
母亲的葬礼上,林建国神情恍惚,机械地忙碌着。他看着妻子的棺木缓缓入土,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被埋葬在了地下。曾经那个温暖和睦的家,如今支离破碎,他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葬礼结束后,林建国回到家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林小满担心父亲,轻轻敲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透过门缝,看到父亲坐在黑暗中,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仿佛灵魂己经出窍。
从那以后,林建国变得沉默寡言。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和村民们打招呼,谈论风水之事。每天,他只是默默地做着家务,照顾外孙,偶尔会独自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小满看着父亲的变化,心疼不己。她试图和父亲交流,可每次刚开口,父亲就只是简单地回应一两个字,便又陷入沉默。
村子里的人也察觉到了林建国的变化。那些曾经受过他帮助的村民,心中满是愧疚与同情。他们时常过来探望,带来一些生活用品,却也只能看着林建国的消沉,叹息着离开。
有一天,林小满带着孩子坐在父亲身边,轻声说道:“爹,娘走了,我们都很难过,但日子还得继续啊。您还有我和孩子,我们是您的亲人,我们不能没有您。”林建国微微转过头,看着女儿和外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为了让父亲重新振作起来,林小满开始带着父亲参与一些村子里的活动。村里组织修建灌溉水渠,林小满拉着父亲一起去帮忙。起初,林建国只是机械地干活,不与任何人交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被村民们的热情所感染,偶尔也会和旁边的人说上一两句话。
在一次休息时,一位曾经受过林建国帮助的老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建国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你可不能一首这样消沉下去,你还有本事,还能帮大家呢。”林建国看着老人真诚的眼神,心中一动,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建国虽然还是很少说话,但脸上渐渐有了一些血色,也开始主动关心林小满和孩子的生活。他会在孩子玩耍时,默默地在一旁守护;会在林小满忙碌时,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林小满知道,父亲心中的伤痛不可能轻易愈合,但她相信,只要家人在身边,只要生活还在继续,父亲终有一天会从悲伤的阴影中走出来。她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期待着父亲能重新找回曾经的自己,再次成为那个充满智慧、乐于助人的风水大师,哪怕,只是找回一点点曾经的温暖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