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深处蒸腾的磁光将岩壁映得青白如骨,沈砚的靴底碾过碎石,细微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俯身拾起一片罗盘残骸,青铜碎片上沾满凝结的血珠——那是他半个时辰前被禁制反噬的证明。
“北斗裂,地脉动……这局棋布了百年,墨刑书的人倒是沉得住气。”陆青梧半跪在裂谷边缘,指尖抚过帛书上的星图纹路。帛书忽明忽暗,与谷底晶石脉络共鸣震颤,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磁针在她皮肤下游走。
沈砚将染血的布条缠紧掌心,冷笑一声:“沉得住气的不是他们,是八荒鉴。”他剑尖挑起一簇悬浮的磁光,青焰般的流火顺着剑纹蔓延,“当年汴水寒一战,墨刑书宗主被磁渊吞噬前,可是将半部《磁枢经》刻进了北斗七星的影子。”
话音未落,谷底传来金属断裂的轰鸣。暗青色晶石突然爆出蛛网般的裂痕,磁光洪流如挣脱牢笼的恶蛟,裹挟着砂石冲天而起。陆青梧的帛书骤然绷首,古篆字化作金线勒入她的手腕,鲜血顺着丝线渗入地缝。
“地脉枢在排斥外源!”她咬牙将帛书按向岩层,“沈砚,用你的剑引开磁暴!”
剑光劈裂夜幕的刹那,沈砚看见了黑袍人。
那人立于磁光洪流之巅,黑袍翻涌如活物,兜帽下苍白的脸竟与青铜鉴镜面融为一体。他手中托着的古鉴己裂开三道细纹,北斗七星的位置嵌着七枚血玉,玉中浮动着细小的黑影——分明是人的魂魄。
“以魂饲星,以血画鉴……墨刑书连最后一点脸皮都不要了!”沈砚纵身跃入磁暴中心,长剑搅动气流,将裹挟魂魄的磁光斩成碎片。黑袍人却纹丝未动,镜面般的脸孔浮现诡笑:“沈家小子,你可认得这个?”
青铜鉴突然倒转,镜中映出一名青衣女子的虚影。她双手被磁链贯穿,脚下踩着北斗星图,眉眼与陆青梧有七分相似。
“阿姐?!”陆青梧的帛书猛然震颤,古篆字失控般钻入她的瞳孔。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十年前磁渊暴动,长姐陆红蕖为镇地脉,自愿化作《磁枢经》的人柱。原来她的魂魄早己被炼成血玉,成了墨刑书操控八荒鉴的棋子。
黑袍人指尖轻叩镜面,陆红蕖的虚影骤然扭曲,磁链如毒蛇缠上陆青梧的脖颈:“北斗为引,至亲为祭,这才是开启地脉枢真正的钥匙。”
沈砚的剑慢了半拍。
他从未见过陆青梧这般神情——帛书上的金线己勒入她的骨肉,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镜中虚影。磁链在她颈间勒出血痕,血珠悬浮成符,与地脉枢的晶石脉络连成一片猩红光网。
“青梧,醒醒!”他劈开一道磁光,碎刃划过左颊,“那是噬魂幻术,你阿姐的魂魄早散了!”
陆青梧瞳孔猛地收缩。帛书上的古篆字突然暴起,化作万千金针刺入她的眉心。剧痛让她清醒过来,沾血的指尖飞速结印:“沈砚,砍他天枢位!”
剑光如银龙贯日,精准刺入青铜鉴的“天枢”星位。镜面应声炸裂,黑袍人终于后退半步,七枚血玉中的黑影发出凄厉尖啸。陆青梧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帛书上:“北斗归位,八荒为鉴——封!”
古篆字如活泉喷涌,顺着地缝灌入晶石脉络。原本躁动的磁光突然凝滞,化作无数冰棱倒悬半空。黑袍人的镜面脸孔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你们封得住地脉,封得住人心贪欲吗?墨刑书三十六个祭品,可都等着……”
话音戛然而止。沈砚的剑穿透他的咽喉,将未尽的诅咒钉入岩壁。
地脉枢归于沉寂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陆青梧跪坐在晶石残骸间,手中攥着半枚血玉。玉中黑影早己消散,只剩一缕青丝若隐若现——那是陆红蕖及笄时,她亲手为阿姐系上的发带。
“北斗裂,地脉动,人心贪欲无穷尽……”她将血玉按进胸口,古篆字顺着血脉游走,“阿姐,我替你看着这局棋。”
沈砚默默擦拭剑上血污。他的罗盘碎片散落一地,却在磁光中自发重组,指针疯狂指向北方天际——那里有赤色星芒一闪而逝,如伤口滴血。
“墨刑书残部往北境荒漠去了。”他踢开黑袍人的尸首,露出其背上的刺青:星坠之坑中,巨兽骸骨与八荒鉴纹路纠缠共生,“青梧,你猜星骸烬里埋着什么?”
陆青梧站起身,帛书残页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望向北方赤星,嘴角浮起冷笑:“管它是神是鬼,斩了便是。”
下一章预告:第38章 星骸烬
第三卷 | 预告:北境荒漠惊现星坠巨坑,焦土中爬出的“星枢兽”竟以八荒鉴为骨。沈砚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