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挟着打印机油墨的气息,在林知夏指尖凝成细小的水珠。她站在陆氏集团总部大厅的落地镜前,最后一次检查伪装: 灰蓝色美瞳遮盖了原本的琥珀色瞳孔;
假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林夏”——与死亡证明上的“林知夏”仅差一字,却是生与死的天堑。
电梯镜面映出她后颈的冷汗。三年前那场火灾后,她花了七个月练习改变步态——将芭蕾舞者轻盈的足尖着力,硬生生拗成办公室职员拖沓的脚步声。此刻36层的按键像只血红的眼睛,倒计时跳动的数字让她想起ICU监护仪上父亲最后的心跳。
感应门向两侧滑开的刹那,林知夏险些打翻咖啡。
陆沉舟的办公室更像座中药标本馆:整面墙的紫檀药柜嵌着水晶格,当归、雪莲、冬虫夏草在冷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而他正站在标本墙前,指尖捏着枚翡翠耳环——与她母亲葬礼上戴的那只,连冰裂纹都分毫不差。
“2018年江州大学药学系毕业生,无亲属记录,三年内换了十一份工作。”他背对着她念出伪造的简历,忽然转身将耳环按在桌面,“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虹膜识别数据,与林氏药业火灾现场残存的安全系统匹配?”
林知夏的指甲掐进托盘边缘。那套虹膜锁是父亲亲自设计的,本应随保险柜焚毁在火场。除非……有人提前拷贝了数据。
“陆总雇人掘了我家祖坟?”她将咖啡推到他手边,奶泡拉花是朵燃烧的鸢尾——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的花,“或者您更想知道,三年前陆氏收购林氏时,质检科王主任为什么突然移民南美?”
陆沉舟忽然握住她手腕,拇指重重擦过她掌心的旧疤痕。八岁那年,她在陆家老宅的密道被铁片割伤,这道疤本该随着岁月淡去,却因常年搬运药材箱反复溃烂。
“这道伤口在法医报告里,是林知夏尸体上唯一的生前伤。”他的呼吸拂过她颤抖的眼睫,“需要我请刑侦科朋友来验DNA吗?”
林知夏看着婚约书复印件如雪片纷飞,右下角的血指印像两枚燃烧的符咒。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浑身是血的陆沉舟抱着她爬出塌陷的密道,两个孩子的血在契约书上交融成诡异的图腾。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她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月牙形胎记——这是陆家祖训中“命定姻缘”的标志,“为什么不揭穿?”
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扯开领带,脖颈处同样的胎记在晨光中泛红:“因为我要确认,你值不值得这局棋的赌注。”他按下遥控器,标本墙轰然翻转,露出满屏监控画面—— 药材黑市里她与线人交接账本; 图书馆地下档案室她破解加密文件;
甚至昨夜她在出租屋煮泡面时,用筷子在雾气上画的资金流向图……
“从你应聘外卖员混入陆氏食堂那天,我就等着你走到这里。”他甩出个牛皮纸袋,泛黄的病历散落桌面。林知夏捡起最上面那张,诊断日期像记重锤砸在太阳穴:
“患者林振华,重度抑郁症伴被害妄想,2015年6月确诊。”
而林氏药业破产,是在2018年。
落地窗外的乌云压上玻璃幕墙,陆沉舟的声音混着雷声碾过耳膜:“你父亲自杀前两个月,向我的私人账户转过三笔钱,备注是‘赎罪金’。”他调出银行流水,那些数字恰好对应陆氏收购案中的三处漏洞,“现在告诉我,究竟是谁在操控这场持续十年的复仇?”
林知夏的假睫毛被冷汗浸得摇摇欲坠。她忽然抓起桌上的裁纸刀划向掌心,鲜血滴进咖啡杯的刹那,褐色液体竟泛起诡异的蓝光。
“2018年林氏出口的黄芪样本,被人用工业染料染色。”她将染血的刀尖指向标本墙,“而这些——”刀刃刮过冬虫夏草标本表面,金粉簌簌脱落,露出内里发霉的菌丝,“正是导致陆氏三年前口碑崩盘的‘毒药材’。”
陆沉舟在她跌倒前揽住她的腰,掌心贴住她后腰的枪伤疤痕——那是火灾夜为抢救保险柜留下的。他眼底终于闪过一丝波澜:“你怎么会知道药材库的安防密码?”
“因为那串数字……”林知夏在他怀中举起染血的手指,在玻璃上画出六个数字,“是我母亲跳楼那天的日期。”
暴雨倾盆而下,标本墙的暗格自动弹开。林知夏看着那个雕着盘龙纹的铁盒,终于明白这场招聘的本质——
陆沉舟要找的不是助理,而是能打开林家最后秘密的活体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