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大衣，裹着灰色羊毛围巾的沈既白，大步踩过红毯，在抱着岁岁的唐云锦面前停下脚步。
向唐云锦轻轻点头，沈既白侧眸，目光落在方孝文身上。
“方孝文同志，你刚刚说唐云锦背着你偷外情，岁岁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有什么证据？”
不过就是红口白牙的污蔑，方孝文哪拿得出证据？
“我……我当然有证据，我就是没带在身上……”
“是吗？”沈既白冷冷地打断他，“据我所知，唐主任可没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反倒是你，明明还没有离婚，就与杨柳同志纠缠不清，不光在一起看电影，还在公园里卿卿我我，这些可都是我亲眼看到，用相机拍下的，二位不会不承认吧？”
杨柳气哼：“你少血口喷人！”
唐云锦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照片，抬手甩在杨柳身上。
“血口喷人，这里面不是你吗？”
看着红毯上二人的亲密照，杨柳错愕地怔在原地。
底片方孝文早就毁掉，上次唐云锦贴的照片，她也撕得粉碎。
这个唐云锦，她到底洗了多少照片啊？
苏奶奶第一个站出来，指着方孝文的鼻子就骂。
“姓方的，你自己另攀高枝，当了陈世美，还想把屎盆子扣小锦头上，你还是人吗你？”
王姐也跟着上前一步，“要不是唐主任帮忙，你妹方孝敏一个农村姑娘，能进我们厂当合同工吗？你们真是恩将仇报，小心遭报应！”
二人一带头，一众街坊邻居纷纷附和。
“一群喂不活的白狼眼。”
“你摸着良心说说，小锦哪对不起你了？”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方家人骂得狗血淋头。
方孝文等人有心反驳都张不开嘴。
【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给我冲，喷死姓方的。】
岁岁激动地挥舞着小手，只恨不得自己也加入这场批斗大会。
听着西周亲朋、好友指指点点地议论，杨爸爸脸色通红，只恨不能找根地缝钻进去。
不想丢了脸面，他沉着脸上前一步。
“就算是我女儿有错在先，最多就是道德问题，可是他……”杨爸爸抬手指住唐云时，“动手打人，那可是犯法。来人，马上给我送派出所去！”
几个杨家亲友冲过来，想要对唐云时发难。
“等等。”沈既白侧身，挡住众人，“小赵，照片拍好了吗？”
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抱着相机跑过来。
“按照您的吩咐，两辆车的车牌号和外观我己经全部拍下来。”
“很好。”沈既白抬起右手，指向停在红毯一侧的两辆小轿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辆应该都是劳动局的公车吧？”
杨爸爸表情一僵。
方孝敏一脸嘲弄：“杨叔叔可是局长，用用车不是小意思。”
“就是……”王秀芬一脸得意，“我们亲家可是大领导。”
“都给我住口。”
杨爸爸厉声喝住两人，抬起手背，抹一把额角的冷汗。
方孝敏和王秀芬这两个蠢货不知道轻重，杨爸爸却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公车私用这件事，可大可小。
老局长退休，杨爸爸正努力争取自己的副局转正。
万一捅到上头，只怕不光转不了正，副局能不能保住还要两说。
“同志。”杨爸爸笑着凑到沈既白面前，从兜里摸出烟来，“刚刚的事情都误会，您抽根烟。”
沈既白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动都没动。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吃饭了？”
杨爸爸后退一步，抬起右手。
“当然，您请！”
杨爸爸都认了怂，其他人自然更不敢嚣张，纷纷向两边散开。
“云时……”唐云锦侧脸向唐云时做个眼色，“还不带大家进去？”
唐云时扫一眼方孝文等人，接过邻居抬着的花圈，大步走过去，靠到玻璃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上。
邻居们纷纷效仿，花圈靠到墙上，花花绿绿摆成一片。
围观的路人纷纷议论出声。
“好家伙，花圈配哀乐，这喜事办的真叫一个地道。”
“之前只说过丧事喜办，这喜事丧办的还是头一回。”
“不知道还以为配阴婚呢！”
……
杨柳两手紧抓着婚纱裙摆，肺都要气炸。
“唐云锦，我不会放过你的。”
用力一跺脚，她红着眼圈冲进饭店大门。
杨爸爸沉着脸瞪一眼方孝文，抬手按了按胸口。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你的脸洗洗？”
今天这张老脸，算是被这个女婿丢尽了。
方孝文低眉臊眼地去找水洗脸，宾客们互相看看，一路偷笑着走进餐厅。
唐云锦笑着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沈既白身上。
“沈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原本准备带电工帮你电线，发现家里没人，邻居说你们在这里办丧宴，我过来看看。”沈既白抬腕看看时间，“你要是信得过我，干脆把你家钥匙给我吧，我去给电工开门。”
“这怎么行，来都来了，至少也要吃顿饭！”
“电工师傅下午还要回去忙，刚好中午有时间。”沈既白笑着伸过手掌，“咱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
唐云锦将钥匙取出来，放到他掌心。
“那咱们说好了，晚上我单独请你吃饭。”
“好，一言为定。”
接过钥匙，沈既白向她摆摆手，跟在赵秘书身后坐进车子后座离开。
“姐。”唐云时大步跑出来，“快上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动手之前你能不能过过脑子，幸好沈大哥及时赶到，要不然你真想进局子啊你？”
唐云锦气骂一句，抬起右手就要打。
唐云时站在原地，没躲没闪。
注视着眼前比自己还大半个头的少年，唐云锦的手到底还是没扇下去。
前世，弟弟为了她命都不要，她哪里真舍得打？
“姐。”唐云时讨好地笑着，将岁岁从她怀里抱过来，“我来吧，别把姐姐累着。”
唐云锦皱眉瞪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
“要是以后你再敢打架，你别叫我姐！”
看唐云锦走向饭店大门，唐云时故意放慢脚步，留在后面。
“岁岁，我把姓方的杂碎打成那样，真的没事？”
【案底肯定不会留，不过被拘留几天肯定跑不了。】
唐云时一怔：“那你怎么不早说？”
岁岁抬起小爪爪，在他脑门上轻戳一下。
【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才学得会，让你啃几天窝窝头，你才会长记性。】
唐云时白眼：“你是不是我亲外甥女啊，有这样对舅舅的吗？”
注视着年轻人漂亮的侧脸，岁岁嘟着小嘴，长叹口气。
【舅舅，你知道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就是因为太冲动，才被方家陷害进监狱，麻麻就你和我两个亲人了，你真的忍心让她再失去你吗？】
“我一个大人还用你一个小屁孩教？”
唐云时嘴上反驳，眼圈却红了。
不想让岁岁看到自己哭，少年人低下头，悄悄将眼睛在小家伙的衣服上蹭了蹭。
脸还没抬起来，就听到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大喊出声。
【麻麻快看，舅舅哭了，还在我身上蹭鼻涕！】
唐云时：……
饭后，邻居们纷纷离开。
唐家姐弟一起到墓地，给唐奶奶烧纸添坟。
唐云时因为晚上要赶回学校，将二人送到公交车站就离开。
等唐云锦抱着岁岁走进大杂院，己经是黄昏时分。
“小锦。”苏奶奶隔着窗户看到她，笑吟吟地挑起门帘出来，“李老师来了。”
唐云锦一怔：“哪个李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