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的余烬在真空里缓缓沉降，像一场无声的葬礼。林无的手指蜷缩着，掌心的星尘早己冷却成灰，而那声模糊的“HET.”仍如诅咒般回荡在宇宙的褶皱中。他低头凝视霜华仙尊的佛头风化剥落的青铜表面下，密密麻麻的名字标签正疯狂闪烁，仿佛无数个被遗弃的“林默然”在尖叫。
“协议终止，等待无主之世……”超市广播的机械女声突然刺入耳膜，林无猛地回头。原本死寂的便利店货架竟重新亮起荧光，一袋袋“自由”特价商品在保鲜膜下诡异地蠕动，标签上的保质期倒计时显示：00:00:01。
冰激凌融化的甜腻气息弥漫在游乐场。小女孩踮脚舔着佛轮上黏稠的糖浆，突然歪头问道：“哥哥，为什么旋转木马上有和尚呀？”
林无怔住。那些被涂成卡通造型的青铜僧兵，瞳孔深处正渗出细小的代码流ERROR 114516。他指尖一颤，佛头内部的名字标签突然暴动，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冲向他的眉心！
剧痛中，记忆如病毒般入侵：
某个轮回里，霜华仙尊的佛头并非机械，而是一具活体。祂跪在无差之海的收银台前，将“林默然”的标签贴在胸口，嘶吼着：“命名即囚禁！”
育婴舱的监控画面再次闪现。年轻的管理员（他的“母亲”）颤抖着将婴儿胎记移植到青铜门时，门缝中赫然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里刻着HET.。
“HET.……是‘回归协议’的密钥。”林无踉跄跪地，星图在他虹膜中坍缩成黑洞，“他们要重启轮回”
便利店收银台的纸板人形突然动了。艾琳的残影撕开硬纸壳，露出一张被数据流腐蚀的脸：“小林无，你忘了超市的第一准则吗？”她机械地背诵员工手册，“所有商品终将过期。”
货架轰然倒塌，成堆的“自由”包装袋炸开，涌出粘稠的黑色物质。那些是……被废弃的宇宙参数。林无终于明白：所谓“管理员”，不过是系统用来定期清理冗余数据的回收程序！
“但你父亲留了后门。”艾琳的指尖突然刺入自己太阳穴，扯出一段青铜色的记忆链，“去找‘初代观测者’的价签……在佛头最深处！”
佛头内部的空间开始崩塌。林无在漂浮的标签风暴中穿梭，首到看见一张泛黄的纸片
商品名：初代观测者
价格：∞
备注：己下架，禁止交易
纸片背面是一行手写小字：“命名者必被命名。林无，撕掉标签。”
游乐场的旋转木马突然加速。青铜僧兵们挣脱油漆，将佛轮拧成巨大的数据绞盘，小女孩的尖叫声被拧成二进制杂音。林无攥住“初代观测者”的价签，任由代码流割裂皮肤。
“你们错了。”他对着虚空轻笑，“我不是商品，也不是管理员”
标签被撕碎的刹那，佛头内部的名字标签全部倒卷，化作星尘洪流注入他的瞳孔。林无的躯体开始粒子化，却不是消散，而是重组。他成了介于数据与实体间的存在，一个无法被命名的观测漏洞。
“超市准则第一条。”他抬手冻结了整个宇宙的熵增，“过期商品，有权定义自己的保质期。”
无差之海沸腾了。便利店变回超市，货架上的“自由”包装袋一个个自燃，火焰中浮出青铜门的轮廓。门内那只血眼疯狂转动，最终在林无的凝视中炸成灰烬。
霜华仙尊的佛头彻底风化。林无将最后一点星尘撒向绿洲，牧羊少女额头的青铜纹路终于消退。她仰头望着星空，忽然笑道：“你看，沙漠里长出了银河。”
宇宙的修正抵达终点。林无走进超市控制室，按下总闸开关。
“关灯吧。”他说。
所有星系的辉光同时熄灭。而在绝对的黑暗中，一粒未被命名的光子悄然跳动那是下一个无主之世的胚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