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安蹲在民宿的芭蕉叶下,看着手机导航从“归墟客栈”跳成“404错误”。怀里的白猫扒拉着屋檐下的风铃,青铜铃铛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每响一声,前台的老式收音机就飘出半句民国新闻。
“七月半特惠房,送驱邪套餐。”老板娘递来的钥匙串挂着珊瑚碎片,裂痕处渗出黑色黏液,“三楼临海房视野好,就是偶尔能看见送亲队伍。”
弹幕在AR眼镜里刷过一片【快逃!】,舒子安踹开吱呀作响的房门,霉味中混着熟悉的檀香——和青铜门内的气味一模一样。白猫突然跃上梳妆台,爪尖勾开暗格,泛黄的《1935年科考日志》里夹着张集体照:九个穿长衫的男人站在潜艇前,胸口别着饕餮徽章,其中三人的脸与民宿工作人员完全重合。
“家人们,见证历史时刻!”他把手机架在雕花床柱上,“这民宿是祁卓的连锁黑店,刷火箭解锁民国凶宅……”
子时的打更声刚起,走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九个穿潜水服的梦游者机械地走向海边,手中捧着鎏金骨灰盒。舒子安混入队伍末尾,瞥见盒面刻着的生辰八字全是丙申年,最后那盒贴着裴浔的电子标签。
白猫的瞳光扫过沙滩,荧光藻类拼出北斗阵图。阵眼处的潜艇残骸突然浮出水面,锈蚀的舱门内传出祁卓的戏腔:“师姐的补习班开到海底了?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潜艇内的仪表盘布满抓痕,操作台上摆着九盏鲛人灯。舒子安用鸳鸯钏挑开灯罩,火苗中浮现契约影像:1935年的科考队员割破手指,在青铜门烙下血印;他们的子孙在2015年签下网贷合同,还款日都是2035年7月15日。
“首播间的家人们,封建迷信要不得啊!”他抄起灭火器喷向鲛人灯,契约在干粉中扭曲成二维码。扫码弹出的却是民宿预订页面,特别提示栏写着:“丙申年客户可抵押梦境兑换积分。”
裴浔的虚影在浓烟中凝实,冲锋衣上的饕餮纹己淡不可见:“祁卓在吸收契约者的时间……我的肉身在……”话未说完,整艘潜艇突然下沉,九十九只青铜铃铛从舱顶坠下,铃声与白猫项圈上的铃铛共振出诡异频率。
舒子安在窒息前抓住门框,怀里的《科考日志》被海水浸湿,显露出隐藏的地图——七处民宿连成北斗,勺柄正指向归墟坐标。白猫的碧瞳突然迸发星芒,额间朱砂痣裂开细缝,姜漓的残音混着气泡升腾:“摇铃……破阵……”
他拽下项圈铃铛疯狂摇晃,海底顿时地动山摇。契约者的梦境碎片从鲛人灯中溢出:穿长衫的祖父在潜艇刻符咒,穿西装的孙子在民宿签合同,两代人的恐惧在青铜门内汇成祁卓的养料。
“家人们!礼物特效调到最大!”舒子安将AR眼镜扔向阵眼,全球首播间的打赏光效化作虚拟桃木剑。青铜铃铛在声呐共振中炸裂,祁卓的惨叫震碎了三架水下无人机。
浮上海面时,民宿己成废墟。老板娘的木偶身躯支离破碎,齿轮间夹着张泛黄契约:“自愿成为阵眼,换女儿复活。”落款日期是1935年7月15日。
裴浔的肉身从浪涛中走出,掌心躺着枚湿透的芯片:“祁卓的服务器在……”话未说完便化作虚影,只剩沙滩上逐渐消退的饕餮纹。
姜漓的朋友圈更新了废墟九宫格,配文:“装修进度99%”。定位跳转到千里外的雪山民宿,照片角落的青铜铃铛正在渗血。舒子安嚼着救生包里的鱼干,AR地图上的北斗光点又亮起一处。
夜空中,第二月亮的双瞳完全睁开,海面倒影里浮现出青铜巨门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