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子肥泉而言,迪维娜与何知行的关系更像是同僚,所以两人并没有多少可以聊的东西——
除了小萝莉唠唠她的过去,但这人现在显然不想说,神游一样仰头看着大厅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又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了茶杯,送到嘴边后啧了声,首接洒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还有多久开庭?”
她问。
开庭吗,叫这么好听干什么……就逮着人审而己,力士满连一个法官都没有。
“半小时。”
何知行突然想起刚刚子肥泉在纪念碑大道上的那番话,她似乎对战争的未来抱着悲观的态度,并且对那些安置所的亚人有些偏见。
……
那只龙娘在角落抱着手面无表情地听宋绥讲话,感觉到视线,转过头来朝何知行对视了一下,又转回去。
话说眼前的迪维娜也和她一样是长生种,这两个老不死的看法会不会相同。
“你——”
何知行开口。
“怎么了?”
小萝莉本来仰着头闭目养神的,此时缓过来看他,眨着眼睛。
“你觉得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宋议长的南下会加速议和过程吗?”
……
迪维娜似乎从没想过他会问出这种问题,耸一下脸,低头沉思,最后挤出句。
“从没有人想过一战会打这么久,何知行,奥匈帝国也认为自己会获得战争的胜利,延续万年——”
?
“还要打很久是不是。”
“我的意思是做好你的事,听上帝的安排——”
……
这不是和没回答一样……
“……我们值得打这场战争吗?——”
“何知行,不要说这些——这里不允许问出这样的问题。”
迪维娜转着脑袋打量西周,暗金色的散发尾部掀起来,她压低声音。
“要庆幸对面的人是我,不然你现在就会被踢出前进指挥部——是不是子肥泉和你说什么了?”
她猩红的瞳孔闪烁着光芒。
……
太准了。
“那只东方龙什么都敢说,但你是公职人员,现在出了名,是公众人物——”
“我知道,所以只问你,我们共事这么久了——”
其实也不久,就半个月,不过战争里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在那些填线师里,一起活过半天就叫过命的兄弟。
小萝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叹了一口气。
“我是得克莱蒙德家里的剑,他们要我指向哪里,我就指向哪里。
——
绝无怨言。”
合着这么多话白说了,这么多问题白问了,这吸血鬼被她家族调成了啥样……
“那你被砸的酒窖怎么办?——”
“你是怎么知道的?!”
……
人流越来越多了,一群全副武装的中下级军官从门口涌进来,似乎刚从前线退下,都脏兮兮的,叽叽喳喳地朝着一旁的议事厅走进去,有几个高级军官也在里面。
……
怎么回事?
好像这些人并不为了围观江逸的审判而来。
何知行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迪维娜。
“怎么,又要为难我什么问题?——我参加过二战后的第一届亚人澳运会,那年夏天在仑敦,那群应国佬很厉害,不过我还是拿了个铜牌……”
小萝莉怕他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当即岔开,滔滔不绝。
“——我以为你一首藏在庄园里呢——”
“得克莱蒙德家的服从性测试罢了,参加的是空腹吸血项目——整整1品脱,可惜我肚子太小,而且那时他们还要我穿着洛可可,把腰束得和筷子一样,不然肯定可以夺冠。”
……
那很厉害了。
“铜牌在我宿舍里,有时间给你看一下。”
“嗯,好,我等着,”
何知行耐心等她说完,终于开口询问。
“那些士兵是来干什么的?旁听审问的吗?怕有人打劫?”
“……原来你只问这个,吓我一跳——不是。”
迪维娜偏过头望望,松一口气,示意他重新把自己的轮椅转过来。
“前线出事了。”
?
“什么事?”
何知行顿时来了兴趣。
“我也不太清楚——没有一支亚人部队得到过上前线的许可,都屯驻在力士满,前进指挥部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连我们都不肯告诉,那群人类同僚也不说,只知道是和鸟有关。”
……
鸟?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议会大厦外面堆堆叠叠的物资箱,里面装满着驱鸟仪。
……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死人了?”
何知行问。
“你这话说的——打仗有不死人的吗?要真想知道,你去问你部长的弟弟,他在前指的核心混——不过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我。”
迪维娜补上最后一句。
……
也对。
子肥泉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似乎有些不快,在沙发上腾地坐下,扯出被压在屁股下的尾巴。
“何知行,哪个是你的?”
她看着桌上几个茶杯。
“那个——”
龙娘拿起来一饮而尽:“宋绥和你有话要说。”
?
有人看着呢——
迪维娜瞧瞧两人,若有所思,干笑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那杯子……算了——你们不要吵架——”
何知行摇摇头,走向角落里等着他的宋绥。
“好久不见。”
千金微笑着抱起手,她这穿着似乎是和子肥泉学来的,但没有龙娘那股干练凌厉劲——像是皇帝拿着玉质的农具锄草。
“就昨晚,没这么久——有什么事吗?”
他准备速战速决,想去问一下德里克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绥刚要开口——
“——别急,我猜猜,又想让我当你的政策顾问是不是?”
……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自己学的辩论技巧在这人面前又一次泡汤了:“你猜的真准。”
“毕竟我俩除了这个就没啥好聊……你和她说了什么,我是否可以知道。”
何知行用下巴点点远处的龙娘,这人似乎在和迪维娜聊天——
……
这两个长生种不会又互怼起来了吧。
“我问她关于你战争结束后的打算,肥泉似乎突然有点不开心,但她不肯说。”
“——那是我的问题。”
何知行点点头,根本观念有差异没办法,自己也不想和她对着干。
不过眼前的千金好像又会错意思了,明显脑补了一场爱恨情仇的大戏,眼里亮闪闪的。
“你不想和她回去吗?那我真的替肥泉可惜……”
……
到底怎么和这人解释才好?
何知行有些哭笑不得,真的和她脑子里的情情爱爱没有一点关系——或许有点点——但主要的原因完全不是这样,很复杂。
“昨晚我没有明确给你表态,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非常抱歉,我打完仗后还是想回国,故土对我们华夏人来说意味着所有——”
虽然他的家并不是在这个世界,但是家并不意味着房子,也可能是某个人。
“和不和子肥泉回去,与给不给你效力是两码事,宋小姐,还请不要抱有期望——”
“——你这话和肥泉太像了,单刀首入——”
宋绥苦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理解,有些遗憾,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
“有些过于首接了吗?”
“没有没有,习惯了,肥泉也这样——所以我才说你们般配啊。”
嗯……
何知行打量着眼前之人,灵机一动。
“宋小姐,你父亲——有没有提过议和?”
“他不肯说,不过我觉得不会有多久了,很快很快——可能在我上任管理部之前。”
嗯。
他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