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港风,香江边的萨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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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邵氏片场龙虎武师试音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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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老港风,香江边的萨克斯
作者:
剑二十三
本章字数:
4888
更新时间:
2025-04-21

1.

邵氏片场的铁皮棚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像一块被烤得发烫的马口铁。吊扇在棚顶慢悠悠地转着,扇叶切割着从气窗斜射进来的光束,在水泥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是某种老式放映机投射的默片。

颜书鸿站在录音棚外的阴凉处,手里捏着一份被汗水浸得发软的乐谱。他穿一件米色亚麻西装,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那是上个月在兰桂坊酒吧后巷留下的纪念。1985年的香港夏天闷热得像个蒸笼,连风都是烫的,带着海水咸腥和汽车尾气的混合味道。

"台湾来的?"

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蹲在台阶上抽烟,衬衫下摆随意地扎在牛仔裤里,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他眯着眼打量颜书鸿,目光在那双意大利手工皮鞋上停留了两秒,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邵氏现在不招作曲的,"男人吐出一口烟圈,"除非你识得功夫,能替龙虎武师写打戏配乐。"烟灰随着他说话的动作簌簌落下,在水泥台阶上烫出几个灰点。

颜书鸿笑了笑,从西装内袋摸出一盒"三个五",拇指轻弹盒底,一支香烟恰到好处地跳出来。他递给花衬衫男人,动作熟稔得像是在铜锣湾的酒吧里请老友抽烟。

"我不识功夫,"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台湾腔调,尾音微微上扬,"但识得龙虎武师的骨头有几两重。"

花衬衫男人眉毛一挑,接过烟却没急着点,而是夹在耳朵上,那里己经别着两支铅笔和一张皱巴巴的场记单。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牛仔裤膝盖处磨得发白,露出几根蓝色的经纬线。

"有意思。"男人咧嘴一笑,露出被尼古丁染黄的牙齿,"跟我来。"

2.

穿过几道贴着斑驳海报的走廊,片场深处的打戏正在排练。木桌板凳砸在特制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威亚钢丝在空中绷紧,随着武师们的腾跃发出细微的铮鸣,像是某种诡异的弦乐。

导演坐在折叠椅上,嘴里叼着半截雪茄,监视器的荧光映在他油腻的脸上。"再来一次!"他含混不清地喊道,雪茄烟灰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裤子上,烫出一个焦黄的小洞。

十几个龙虎武师立刻又摔又跳起来。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背心,肌肉上泛着油光,像抹了油的青铜雕塑。有个瘦高的武师格外显眼,右臂上纹着一条青龙,龙尾缠绕到手背,每次落地时都会下意识用左手护住纹身位置。

"阿龙!过来!"花衬衫男人招手。

纹青龙的武师抹了把汗,汗珠顺着他的下巴滴在水泥地上,瞬间被吸收。他走过来时右腿有些跛,但眼神锐利得像把开刃的刀。

"这位是台湾来的作曲,"花衬衫介绍道,"说要给你们写打戏的配乐。"

阿龙嗤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万宝路",用牙齿叼出一支。"我们打戏要什么配乐?"他含糊地说,打火机的火苗在他瞳孔里跳动,"拳头砸下去就是节奏,骨头撞地就是鼓点。"

颜书鸿没说话,只是从随身的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张黑胶唱片。唱片封面是纯黑的,只在右下角烫金印着"龍虎骨"三个小字。他递给一旁的场务,那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指上还沾着咖啡渍。

"放一下。"

老式留声机摆在角落的器材箱上,唱针落下时发出熟悉的沙沙声。几秒杂音后,一段低沉急促的萨克斯旋律骤然响起,像是从地底深处钻出来的野兽低吼。

3.

那曲子开头带着蛮横的劲道,萨克斯的音色被刻意处理得粗粝,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随着旋律推进,节奏越来越快,快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时,却在某个高音处陡然一转,变成一种近乎悲怆的嘶鸣。

片场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导演的雪茄悬在半空,烟灰簌簌掉在裤子上。武师们面面相觑,有个年轻点的甚至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肋骨——那里上周刚被板凳砸青。阿龙的手臂肌肉绷紧,青筋凸起,和纹身叠在一起,像活过来的龙。

颜书鸿走到场中央,皮鞋踩在特制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弯腰摸了摸地板上的一道裂缝,那里还残留着昨天拍摄时留下的假血渍。

"这曲子叫《龙虎骨》,"他首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写的就是你们。"

他指了指阿龙手臂上的青龙,"前半段是打,"又指了指地板上的裂缝,"后半段是疼。"

录音棚里鸦雀无声,只有萨克斯的声音在回荡。某个瞬间,曲子忽然多了一段不属于黑胶的即兴变奏——像是有一把无形的萨克斯,正在片场的某个角落同步演奏。旋律变得更加哀伤,像是有人在深夜的医院走廊里吹奏。

场务惊慌地检查唱片机,可唱针明明还在原轨上。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仿佛怀疑自己眼花。

阿龙盯着颜书鸿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他笑起来时眼角有深深的皱纹,像是经常皱眉的人。

"你有点邪门。"阿龙说,从耳朵后面取下那支没点燃的烟,这次他点上了。

颜书鸿耸耸肩:"音乐本来就该邪门一点,太规矩的曲子,配不上你们的骨头。"

4.

傍晚收工时,导演拍板用了颜书鸿的曲子。花衬衫男人塞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皱巴巴的五百块港币,最上面那张印着汇丰银行的标志,边角己经磨得起毛。

"下次有古惑仔砍人的戏,再找你。"花衬衫说这话时,夕阳正从片场西侧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远处传来武师们收工时的笑骂声,有人用毛巾抽打同伴的屁股,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颜书鸿把钱折好塞进口袋,走出片场大门时,天己经暗了。邵氏的霓虹灯牌亮起来,红蓝交错的光打在他身上,像一场老电影的落幕。远处的九龙城寨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像一块发霉的蛋糕上插着的蜡烛。

阿龙和几个武师勾肩搭背地往大排档走,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举起酒瓶隔空敬了敬,玻璃瓶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

夜风里,萨克斯的声音又隐约响起来,可西周明明空无一人。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过去传来,又像是从某个尚未发生的未来飘至。

颜书鸿点了支烟,火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他抬头看了眼天空,1985年的香港夜空还能看见几颗星星,微弱地闪烁着。

他知道,系统又解锁了新曲目。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上海,某家咖啡馆的留声机可能正在自动播放同一首歌。

但此刻他只想找家大排档,要一碟干炒牛河,配冰镇啤酒。1985年的香港正在他脚下展开,像一张等待被填满的五线谱。而这些曲子,他迟早要一首一首地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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