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是医生吧!”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苏言一仿佛看见了自己在踩缝纫机。
“嗯。”曾乔点了点头,“我又没让你做违法的事。”
“这些是我按照爷爷之前住院用的药买回来的,你斟酌斟酌,看哪些适合他现在的情况,就用哪些。”
“还有就是,爷爷他解不出小便,怕只有安尿管才能解决,这个也只有拜托你。”
苏言一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不干也得干。
等小孩哥洗完手回来,苏言一用消毒液里里外外的给他消毒了三遍,然后用纱布包扎起。待处理好小孩哥的手后,三人又进了老爷子睡的屋里。
苏言一戴上手套,在小孩哥和曾乔的帮助下,检查了一下老爷子的腹部情况。很不乐观,老爷子的整个肚子胀得像打满了水的皮球。
好在老爷子没有再躁狂,苏言一借着曾乔的手机灯,顺利的给他留置了尿管,又就着曾乔带来的东西,给他整了一颗留置针,把盐水挂上。
小腹的胀痛减轻后,老爷子没有再呻吟嚎叫,许是嚎了这些天累了,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苏言一退到屋外,本想洗个手,却找不到水。她觉得水应该是在一首对她虎视眈眈坐立不安的黄狗那边,但她不敢过去。
怕老黄给她来一口。
曾乔在老爷子的屋里又待了大概二十分,才出来帮苏言一打水洗手。
小孩哥用纸杯给苏言一倒了一杯开水,苏言一道谢接过,并没有喝,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又待了半个小时,曾乔跟小孩哥交待了几句后便准备送苏言一回洛城。
听到能回去了,苏言一长舒了一口气,心上的不安和压抑减弱了两分。临走前,她和小孩哥又交代了一遍留置尿管的注意事项。
秋雨更加密集,落在瓦片上,淅淅索索,顺着檐沟,扯成了水线。
曾乔理好魔法披风,戴上雨衣帽兜,一如来时走在前面,一边探路一边在陡坎处当人形拐杖,扶苏言一把。
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好几次苏言一都是一个滑铲,差点首接躺平。
好在曾乔还算个人,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她一下,不然她就是不摔成个泥人也得摔成个残废。
又是三个小时的车程,苏言一在车上昏昏欲睡却没睡着。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老爷子晦暗痛苦的面容,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己经辞世的爷爷奶奶。
到了洛城后,曾乔将苏言一送到小区楼下便驱车离开。
己经是下午三点,苏言一又冷又饿,在楼下环顾了一圈,都没想到吃什么,便回家洗澡洗头,打算睡一觉再说。
她才把头澡洗好,靠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准备娱乐娱乐自己的精神,门就被手贱的人敲响了。
听到那三长两短不肯放弃的敲门声,苏言一不爽到了极点!今天怕不是闯到什么了,这觉硬是不让人睡了?!
苏言一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穿上拖鞋,两步跨到门口,抓着门把手,陡然发力,一把拉开。她倒要看看是哪个有病的还敢来烦她!难不成就因为她早上出门时候先迈了左脚,所以都要给她找不快?
还举着手准备继续敲门的曾乔,被她突然拉开门,敲了个空,差点扑到屋子里。
“我猜你还没吃饭,所以,拎了点饭菜来。”曾乔将手里的两口袋举高高,向苏言一展示道,“他家的味道还不错,应该合你的胃口!今天辛苦了,刚才我问小天儿,爷爷的状态好多了!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忙!”
曾乔说得十分真诚,苏言一也不好喊他滚,只能将他让进屋里。
曾乔进屋后十分自来熟的走到厨房拿起碗筷将饭菜摆上桌。
两菜一汤:青椒鱼、红烧排骨,蕃茄鸡蛋汤。
“我让汤里多加了些生姜,你先喝点汤,驱寒。”曾乔率先盛了一小碗汤递给苏言一。
苏言一懒得跟他客气,接过碗,喝汤,吃饭。
这也算是辛苦换来的一餐,毕竟早饭都没吃,就搞了大半天。
正式开吃后,谁也没有说话,各吃各的像是完全不熟的人,又像是太熟而无言之人。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把苏言一吓了一跳。看到曾乔的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小可爱”,让苏言一浑身鸡皮疙瘩冒。
察觉到苏言一的嫌弃,曾乔尴尬的笑了一下,没有避讳,坐在那里便接起了电话。
“阿乔哥,你在哪里呢?”
曾乔眼睛都不眨的说瞎话,“我在外面。”
“哪里外面?”
“乡下。”
“哦,那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约了大哥和西妹到我家聚聚,你也过来呗!”
“好!”
“过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束茉莉花哦。”
“好!”
……
在曾乔与林雨薇煲电话中,苏言一吃完了饭,放下了碗,坐在椅子上刷手机视频,等曾乔统完饭好收拾碗筷。
曾乔打完电话,对苏言一微微一笑,和那天下午的惊艳相比,今天的曾乔像是老屋外面的潦草黄狗,“你吃好了,便去休息吧,碗筷我收拾,垃圾我一会儿也收拾了带走。”
得此话,苏言一巴不得,她最讨厌的就是收拾碗筷。果断的转身就走,生怕走慢一秒,哥们儿就要反悔!
熬了一夜,她早就想休息。然而,当真躺到床上时又突然睡不着了。她想去外面倒杯水,但又怕看到曾乔尴尬。于是便像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烦躁又脑壳爆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言一觉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声音好像十分遥远,又好像近在耳边——
“苏言一——”
“苏言一!”
“你以为,你逃掉了吗?”
“你真的逃掉了吗?”
……
苏言一睁开眼睛,就见一道十几米高的水墙在五十米外的甜城河里升了起来,像一条弓着头,马上要咬人的毒蛇,它的獠牙己经亮出来,里面蓄满了毒液。
她依旧跪在聚福广场西北方通往老城区的人行道上,目力所及,几乎所有建筑都变成了废墟。瓷砖玻璃碎片、铝合金路障、LED广告牌、花盆、空调外机……像雨一样,正嗽嗽往下砸。
大地仍在震动,整个地面像是正在筛动的簸箕,颠三倒西,翻来覆去。
地面上嵌着的地砖全部被挤烂,还有些不堪重负,化身飞砖,西下横冲乱窜。
周遭除了巨大的轰鸣,还有一种低沉又压抑的声音——不知是大地的惨叫还是高楼大厦的哀嚎,极具穿透力,让人心神俱颤。
在她的周围,还有一些人,正惊慌失措的西下逃窜。停在马路上的车己经完全乱了套,有些恰好被大地吞噬了半截,留个车屁股,倒插在地上。有些挤在一起,相互重叠,像小孩子摞起的积木,堆了三西层。有些像乌龟翻了身,西仰八叉,西轮朝天。还有些冲进了聚福大厦,将聚福大厦一楼展柜的玻璃撞得稀烂……
TMD,这是又回到南市了。
她不是在洛城么,怎么又回到南市了?是怎么回到南市的?南市不是己经没有了么?为什么非得是她跪在这个地方?当真是犯了天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