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们还是回去吧。今日只是下聘礼,裴将军不必亲自来的。”
翠珠望着满地的茶盏碎片,声音发颤,苍白的脸色十分难看。
郡主失手打碎茶盏,必定被武定侯夫人察觉了,不知待夫人走后,王妃要如何惩罚自己。
奈何萧梦璃心中从来没有这些,她扭着手中的湘妃竹帕,嘟着嘴,眉眼间尽显失落。
翠珠见状,忙软语相劝:
“郡主且放宽心。虽裴将军没来,可是武定侯夫人亲自前来,足见武定侯府对这门婚事的看重。而且郡主您瞧,那聘礼足有六十西抬,裴将军的心意,旁人可都看在眼里呢。”
萧梦璃的脸上总算露出些笑意,一抹红晕飞上脸颊,转身对翠珠低声道:
“本郡主不日便要出嫁,本郡主高兴,不如便在府里先办个赏花宴。哦对了,你亲自去一趟兵部尚书府,去给贺雨薇下帖子,就说,本郡主盛情相邀,要她务必前来。她若不来,便是不给怡亲王府面子。”
翠珠悄悄抬眼去看萧梦璃,只见她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分明就是迫不及待想要在贺雨薇面前炫耀。
“郡主,那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万一真的被武定侯夫人瞧见,怕是要生出是非。”
萧梦璃白了翠珠一眼,虽不耐烦,却也还是挪动脚步往外走。
“瞧见又如何?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继室,待我进了侯府,能尊称她一声母亲,都算是抬举她了。”
翠珠跟在萧梦璃身后,不敢言语。
“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珩哥哥下了早朝去何处了?”
……
一炷香后,镶金嵌玉的郡主銮驾缓缓驶入朱雀大街。车帘半卷,街边的议论声随风飘入车内。
“瞧,那不是和乐郡主的马车吗?”
“是啊。今早武定侯府不是去怡亲王府送聘礼了吗?你瞧见没有?足有六十西抬,可真是热闹。”
“裴将军回京这才几天啊?亲事就这么定下了?那何时成亲啊?”
“这还快啊?裴将军今年也不小了,若不是在外征战那么多年,早该成亲了。况且听说郡主这么些年不议亲,其实就是在等裴将军呢。”
“可我怎么听说,裴将军心有所属啊?而且他属意的姑娘并不是和乐郡主,而是那贺尚书的千金。”
“对,我也听说了。听说贺大姑娘手上有裴将军赠的定情信物呢。”
“听说贺大姑娘手上有个红绳,就是那裴将军所赠。可惜啊,贺家大姑娘到底身份不如郡主,这不让郡主给抢先了。”
“那怕啥?实在不行,就一块进门,反正裴将军这样的人,后院不可能只有一人。莫说是贺大姑娘一人,再多个十个八个美娇娘也不多,哈哈哈哈哈哈……”
“贺大姑娘身份也不低,人家可是兵部尚书的嫡女,不比郡主差的。论权势,怡亲王未必就比得过兵部尚书。贺大姑娘不见得甘愿为妾。”
“那怕啥?赐婚是赐婚,私底下谁得宠,还不是裴将军说的算?看谁晚上的工夫好呗,哈哈哈哈哈……”
……
车窗外那些低俗不堪的猥琐话语不断传入马车,萧梦璃攥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郡主莫要动气,不必听他们那些刁民胡言乱语,他们什么都不懂,胡说罢了。贺大姑娘再如何,现在也决计不可能再进裴将军的后院了,您别放在心上。”
萧梦璃胸膛起伏得厉害,若不是外面人多,她恨不得把这些个人都抓起来,拔掉他们的舌头。
“住口!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忽闻车外一声娇斥:
“郡主与裴将军那是皇上赐婚,岂容你们在这诋毁?而且裴将军压根就没与谁有过私下往来,容不得你们这般诋毁。”
“你是谁啊?”
萧梦璃也透过窗棂望过去,只见那姑娘身着月白色缠枝莲纹襦裙,腰间鹅黄丝绦松松挽了一个蝴蝶结,将本就圆润的腰身衬得愈发柔软。
粉扑扑的脸颊上带着婴儿肥,眉眼也恰似一弯月牙,两颊几乎要将眼睛挤成缝,露出两排贝齿,连唇角梨涡都盛着蜜糖般的笑意。
即便此刻柳眉倒竖,怒意盈盈,却更添几分俏皮可爱。
萧梦璃收回视线,鼻间轻哼。
翠珠也认出了那人,对萧梦璃说道:
“郡主,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姑娘钱珍珍,是裴二公子裴景燕的未婚妻。”
萧梦璃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护甲,眼珠子转了转,道:
“叫她上马车来。”
不一会儿,钱珍珍便掀开车帘入内,一双眼亮晶晶的透着惊喜:
“梦璃姐姐,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说着便坐到萧梦璃身侧,并挽住了她的胳膊,仿佛刚刚的争执从未发生。
萧梦璃以前与钱珍珍也没什么走动,可眼下,她不自觉就代入了钱珍珍长嫂的觉得,竟生出了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你这是要去何处?”
钱珍珍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僵硬,旋即便又笑着说:
“我在府中实在闷得慌,父亲母亲不让我出来到处跑,今儿我是跟着大哥出来的,谁知他半途被友人叫走了,正愁无处可去。梦璃姐姐要去哪呀?能否带上妹妹?”
萧梦璃倒是不在意身边多一个钱珍珍,毕竟钱珍珍对裴景燕的心思满京城都知道,且两人己经定亲两年了,估摸着等裴景珩成婚后,两人的婚期也便要定下了。
萧梦璃想至此,看向钱珍珍的目光便又柔和了些。
如果她够懂事,到时她与裴景燕的婚事,萧梦璃不介意帮他们操办得风光一些。
若能拉拢这个未来弟媳,倒不失为一步好棋。
“食鼎楼,你可要一同去?”
钱珍珍闻言,眼睛都更亮了几分,仿若有万千星芒闪烁:
“自然要的。妹妹最喜欢食鼎楼做的水晶肘子和鲜肉燕饺了,每次出府我总想着去解馋,却总是被各种事情绊住。还是跟着梦璃姐姐有福气。”
马车缓缓停在食鼎楼前。
这座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飞檐斗拱间皆是气派。
楼内雕梁画栋,紫檀木桌椅擦得锃亮,就连空气中都飘着沉香与佳肴美酒的香气。
二楼雅间的珠帘遮掩,瞧不见里面的情形,却听得见世家子弟把酒言欢,歌女的婉转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