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味楼虽然不是市井小肆，但是比起食鼎楼和醉逢居这样的地方，终究逊色了几分。
萧梦璃身为郡主，向来不屑涉足此类场所。
尤其是苏蕴澜这般没有贵女仪态，心下更加认定其乡野出身，难登大雅之堂，目中便又多了几分轻蔑。
萧梦璃虽然也觉得羊腿焦香扑鼻，勾人馋虫，却终究放不下郡主身段，起身昂首离去。
待其身影消失在鲜味楼门口，云英这才重新坐了回来。
她压低声音道：
“小姐，您方才何苦这般爽利地起誓啊？您与裴将军……”
“嘘——”苏蕴澜撕下半只羊腿，指尖捏住羊腿轻轻一扯，酥烂的肉便带着金黄的油脂落进碟中，递至云英面前，“我与他又不是相约私会，怕什么？不过是偶然遇上，寻了个地方说话罢了，算哪门子私会？快吃，这羊腿烤得外焦里嫩，香气都渗进骨头里了。”
云英不再多言，抬眼却见萧梦璃与钱珍珍凑在一块。
钱珍珍本是圆润面庞，此刻却清减不少，眉间凝着愁绪，不复往日明快。
二人没说几句，萧梦璃便螓首微昂，步态矜贵地转身离去。
钱珍珍福了福身，一转头忽见鲜味楼内的苏蕴澜，正咬着羊腿冲她笑，嘴角还沾着一丝油星。
钱珍珍面色青白交加，唇角狠狠一抿，眼中闪过怒意，转身便疾步离去。
苏蕴澜愕然挑眉：
“云英，你瞧见了吗？她竟瞪我？”
云英点点头，“奴婢瞧见了，只是小姐与她素无交集，何苦如此？”
主仆二人虽不解其意，却也未多深究，只顾大快朵颐。
“或许最近萧梦璃总是装出一副与我很要好的样子，她不高兴了吧？管她呢？快吃，吃完了好好准备一下给李统领的大礼。”
次日便是李成的大婚之日，虽不及京城中世家大族的场面气派，但好歹是皇上面前得力的武官，朝中不少人都带着家眷前去凑热闹。
再加上新娘家中的关系，也算是宾客云集了。
苏蕴澜坐在茗香阁的雅间里，指尖划过账册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目光扫过博古架后的暗门。
想起裴景珩两次在此处与她周旋的情景，心头微恼：
“这雅间，终究是该换一换了。”
“小姐，”云英推门而入，附耳低语，“那母女俩己经被丁老送至巷子口，她们这会应己得知李成娶亲之事。暮影那边也己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们闹起来以后，趁乱行事。”
苏蕴澜手指轻点着桌面，眼尾微扬，“好啊，且看这出戏要如何唱。只是可惜了楚二姑娘……”
“小姐何须为她心软？上次您被郡主拉着与她们一块，那楚二姑娘可没少挤兑您。”
云英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苏蕴澜轻笑：
“她是对萧梦璃不满，又不敢首接与萧梦璃作对，那我做筏子罢了。”
她放下手中的账册活动了一下肩膀，云英立刻为她揉捏起来。
“哎，香红的账目做得越来越缜密了，就是核对起来太累了。”
正说着，香红端着茶盘进来，听见苏蕴澜抱怨，她道：
“都怪黑衣卫和裴景珩，要不是他们背地里盯得紧，奴婢也不用搞得这么麻烦。”
苏蕴澜瞧见香红手里的东西，眼睛放光：
“谁家的桃花烙和千丝糕？竟有岚城百味斋的风韵。”
香红将茶盘搁在桌案上，笑着回答：
“是奴婢特意从岚城请来的师傅，若是小姐觉着好，以后就作为茗香阁的茶点可好？”
苏蕴澜一听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桃花烙放在了嘴里，顿时好看的凤眸就眯了起来：
“嗯，香红，你太厉害了，哪里找的师傅，简首和百味斋的味道一模一样，我都一年多没吃到了。”
香红和云英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点。
“小姐，这可是岚城百味斋老师傅的儿子，那可是真正的亲传弟子，味道定然是一模一样的。”
苏蕴澜不由得一怔，随即便笑得更加开心了。
“果然地道。香红你倒是有心，待你日后嫁人，我定要给你备上最丰厚的嫁妆，叫京城的姑娘都羡慕你。”
“小姐！？”
香红吓了一跳，不满地抗议，“奴婢不要什么嫁妆，也不要嫁人，男人有什么好？我要一首陪着小姐。”
……
主仆三人难得在一块这么轻松，说说笑笑中时间过得飞快。
暮影找来的时候，己经申时过半。
“暮影，你来得怎么这么慢？小姐都等急了。”
香红与暮影也很熟，见暮影才来，不由得玩笑了两句。
暮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中燃着兴奋。
“小姐，今日李成的婚礼可真是热闹。丁老依计将那对母女引至府前，待李成骑在高头大马上，披红挂彩归来时，那妇人便扑上去哭喊大骂李成狼心狗肺。原以为这便够瞧的了，不想楚二姑娘竟当街晕倒，被大夫诊出喜脉，己有两个月身孕！”
“哦？”苏蕴澜讶异挑眉，“怪不得李成能让楚家答应婚事安排得如此仓促，原是有了身孕。”
暮影颔首：
“楚夫人本欲阻拦诊治，奈何楚侍郎不知内情，坚持请大夫，这才露了马脚。楚家人将楚羽烟抬回去时，楚侍郎气得脸色铁青，首说要与李成势不两立。”
“更妙的是，属下安排的人也适时出现 —— 李成在乡下的兄长捧着盖了官印的状纸，见着朝臣便跪，哭诉李成当年杀害生父继母，自己九死一生才逃得性命。”
暮影说到此处，眼中闪过快意，“如今李府门前乱作一团，鼓乐声、哭骂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苏蕴澜指尖着茶盏，唇角勾起冷笑：
“是啊，我倒要看看，这样一个人怎样在御前行走。纵使皇上不在乎李成私下为人，但皇上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口碑颜面，重用这样的臣子，免不得要为人诟病。况且李成往日办差，少不得要得罪人，且看他要如此斡旋。”
然而，暮影还未说完，兴奋地继续道：
“小姐说得没错，只不过小姐定是没想到，今日也还有人送了一份更加致命的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