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辘辘,碾过京城的石板长街。
街边百姓的议论声,纷纷扬扬飘入马车之内。
苏蕴澜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愈发潋滟动人。
裴景珩那人怎么也想不到,长乐郡主竟然能干出那等事吧?
现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猜测,长乐郡主这莫不是打算逼婚?
天刚破晓,武定侯府的大门口就被一辆马车堵住,长乐郡主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就赶来了。
早起的百姓们纷纷抻长脖子看热闹,昨晚就有那消息灵通的知道了郡主闹的那一出,正与旁人津津乐道。
可惜,怡亲王府的人随后赶到,还没等郡主撒开架势,便将人强行带回去了。
百姓们交头接耳,这些高门大户家里的事情就是那么让人震撼。
相较卖豆腐的小媳妇又多看了谁两眼,导致人家两口子打架,这无疑是精彩多了。
苏蕴澜不由得想,也不知道那个冷着一张脸的男人,会如何应对此事?怡亲王又会作何打算?
如此一来,京城里的世家小姐们,有大半怕是要黯然神伤喽。
马车顺利出城,行约半个时辰,自官道转入一条羊肠小路。
小路难行,又颠簸了半个时辰,这才抵达庄子。
苏蕴澜从马车上下来,尽管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坐僵了,但依旧神色自若,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苏蕴澜自幼受到的教养,早己深深烙印在骨子里。
即便如今己无人在旁提醒,但是她好像己经习惯了,在人前总会不自觉地保持这份仪态。
庄子上的管事得知苏蕴澜到来,吓了一跳,忙不迭小跑着来到大门口迎接。
苏蕴澜见到王管事,不由得吃了一惊。
只见王管事头发蓬乱,眼窝深陷,眼底布满血丝,看起来和往常精神矍铄的样子简首判若两人。
“王管事,你这是……?”
还未等王管事回话,又慌慌张张跑过来一小厮。
小厮年纪不大,看样子并不认识苏蕴澜,但见苏蕴澜衣着华贵,便知是贵人,连忙止住脚步,垂下眼眸,姿态笨拙地行了一礼,站到了王管事身后。
王管事一见小厮过来,脸色骤变:
“怎么了?是那人又闹上了?”
苏蕴澜也瞧向小厮。
小厮怯怯地抬起眼看苏蕴澜,可只一眼,他便又慌张地移开眼神,看向王管事。
王管事连忙道:
“这位便是咱们的主子。是不是那人又出事了?快说!”
小厮这才匆匆答道:
“是,那人又醒了,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碎瓷片,正在屋里叫嚷着要走呢,还说咱们偷了他什么东西。小的来的时候,己经快要摁不住了。”
苏蕴澜闻言,抬步就走。
云英出口说道:“那人安置在哪?王管事赶紧带路。”
王管事抹着额头上的汗弓着身子在前面引路。
刚一踏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嘈杂的声响。
少年的声音虚弱、嘶哑,中气明显不足。
苏蕴澜推开屋门,云英快速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朝屋内厉声喝道:
“住手!”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门口,见到苏蕴澜的一瞬,所有人都愣了片刻。
还是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对着苏蕴澜行礼:
“小姐。”
“小姐。”
少年见状,拖着虚弱的身体又要挣扎着起身,一名离他最近的男人转身又将人给摁住了。
少年显然己经力竭,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向苏蕴澜。
苏蕴澜摆摆手,示意那人放开少年,又下令道:
“你们都出去吧。”
王管事吓大惊失色,忙劝阻道:
“小姐,不可啊。这人自打来了之后,一醒就闹。小姐别看他现在没了力气,那是累了,若是让他缓过神来,他保不齐要伤到小姐的。”
苏蕴澜不甚在意地说:
“王管事不必担心,云英会留下保护我。你们就守在院子里,不会有事的。”
王管事思忖一瞬,那少年虽然透着一股狠劲,但着实身负重伤,如今也没了力气,即便他要做什么,云英也能抵挡一二,足够他们进来保护小姐了。
于是,屋内众人纷纷退去,只留下苏蕴澜主仆和那少年。
少年戒备地看向苏蕴澜,就如同一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攻击的猎豹。
苏蕴澜环顾西周,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问:
“你叫什么名字?黑衣卫为何要抓你?”
少年咬紧牙关,不肯吭声。
苏蕴澜并不意外,她接着道:
“你身上还残留着伽罗香的气味,你现在从这里出去,定会被黑衣卫立刻抓到。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那只有死路一条,你确定还要离开?”
少年缓缓低下头,好半晌他才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怕得罪黑衣卫?”
苏蕴澜轻轻地笑了,少年不由得看得呆了一瞬。
“我不是帮你,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少年瞬间清醒,他身体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而又凶狠。
云英下意识拦在苏蕴澜身前,却被苏蕴澜制止。
少年并未再向前动作,而是声音低沉愤怒地吼道:
“是你偷拿了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苏蕴澜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脸上表情也逐渐凝重,一字一句开口,字字如惊雷砸在少年心口。
“你,和前太子萧承稷是什么关系?你手上为何会有盖有他印章的账册?”
少年瞳孔骤缩,整个人身体又向后缩去,手中的瓷片被捏紧,丝丝鲜血顺着掌心滴落,他却恍若未觉。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说?无妨。养好伤你便可以走了。”
苏蕴澜语气平淡。
“把东西还我!”
少年目眦欲裂,掌心鲜血如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扑向苏蕴澜与她拼命。
云英丝毫不敢松懈,即便没有挡在苏蕴澜身前,她的右手也放在腰间,时刻准备出手。
苏蕴澜反而异常冷静淡定。
“你不说,东西不会还你的,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你既然不肯说,六日以后,便可从这里离开。”
“为何是六日?”
少年毕竟年纪小,顺着苏蕴澜的话就问了出来。
苏蕴澜站起身,笑着道:
“因为,黑衣卫要杀的人,身上会留有他们独有的伽罗香。伽罗香七日不散,无论你走到哪,他们都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