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洲的新年时间总是卡的很神奇,每次都不在冬天,而是初春。
——草在结它的籽,风在摇它的叶,好像站着,就十分美好。
春天是她最喜欢的季节,喜欢那种黄昏潮湿地扑个满怀的感觉,连呼吸都冒着发芽的热汽。
列车站。
彩蝶拖着箱子走到车站口,边拨通电话,“喂,橙子。”
“我们到时候到了就在出站口见吧!”
“嗯嗯好,待会你跟阿远说一下。”
她挂了电话,因为没能抢到一块的座位,只能单独坐了。
空气中泛着热意,风柔柔地拂过面颊,不再像寒天里刻薄刺骨。
她里层只穿了一件宽领口的白T,外面套了一件蓝格纹衬衫,简单也适合初春不凉不热的天气。
但方才走了一段路,背后还是渗出了一层细微的汗,彩蝶皱鼻。
她现在想立马长出一对翅膀,带着身体和行李首接飞到月光小镇。
拽着箱子踏进列车里,人头攒动,乘客们在略显狭窄空间中涌动,嘈杂的声音充斥在整个车厢。
“麻烦让一下,谢谢。”彩蝶拖着箱挤进人群,找到了靠窗的位置,抬头对着标识又确认了一遍,嗯,是这了。
她把小包扔到座位上,伸手,想自己扛起箱子架到上方的行李架上。
不料,每当箱子离地稍有一点距离时,她就使上不劲了,像输气的管道被人隔空阻塞了一般。
彩蝶泄力,箱子“砰”地一声砸落回地上,发出绝望的撞击声,她表情沮丧。
突然,从旁出现一只骨节修长的手,首接拉过她的箱子抬了起来——彩蝶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背方笼罩熟悉的气息,干净的桔柚清香,熟悉的一款洗衣液味道,某人经常用的。
扑通。
心跳无征兆地抢了一拍。
——啪。
她的箱子服服帖帖被扛到了架子上,冷白的手覆在把手上,淡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冷感又禁欲。
位置的空间较小,彩蝶下意识地往里面靠了靠,“谢谢。”
不料,一转头,就撞上一张冷感疏离的俊脸,相貌上……也是相当熟悉。
彩蝶眉梢挑起,语调震惊,“青泽!你怎么在这?”
青泽淡淡地应了一声,鼻音勾人,他垂首,把自己的箱子也放到了架子上,旋即,在彩蝶旁边的那个位置坐下。
他侧头,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碎发下压着水光熠熠的瞳眸,“傻站着干嘛。”
彩蝶晃神,她还处于一个消化信息的状态,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干嘛。”
青泽:?
他扯了扯唇角,“你说呢?”
彩蝶:!
“所以你是要来我家吗!”
青泽眯起眸,狭长的眼尾闪烁着犀利的锋芒,像在告诉她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彩蝶拿起小包,慢腾腾地坐了下来,抿唇道:“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要来。”
还没来得及通知刘果果多备点菜和饭呢。
青泽大喇喇地仰瘫在座位上,微微歪过头,首勾勾地盯着彩蝶,“无所谓啊。”
“现在把我扔路上还来得及。”
视线滚烫,欲要把她一整个烧穿似的。
彩蝶咧嘴,扳正身子,低头开始在手机上敲击,边打边说:“怎么可能,我们家可没这待客之道。”
青泽别过脸,胸腔里溢出一声轻笑,低哑得仿佛唱片机里卡带的电流声,令人颤栗。
车身启动,车厢摇晃起来。
一簇簇粉白的花从眼眸边溜走,背景是一望无垠的脆蓝,车窗就这样框出了小小的一隅春日,馈赠给奔忙的旅人。
彩蝶忍不住对窗外的风景拍了几张,心里鼓鼓胀胀,宛如黄油啤酒冒泡泡。
她转回身,“话说,你怎么做到能精准买到在我旁边的票的?”
青泽阖眼,似乎有点疲态,“实力。”
“……”
神经病。
她在心里小声蛐蛐了一遍。
懒得理他了,从包里取出耳机,戴上。
空灵悠扬的女嗓萦绕在耳边,像初春的暖阳,身心瞬间得到了舒展。
“When the snow has melted”
“My heart begins to freeze”
“Never felt so hopeless”
“Not sure what I'm doing——”
……
脑袋跟着旋律悠悠晃动,忽地,她瞟了瞟身旁那人。
取下左边那只耳机,递了过去,“听么?”
青泽动了动,掀起薄薄的眼睑,腔调闲散,“让我鉴赏你歌品?”
眼底揶揄。
彩蝶忍不住嗤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闲得慌,“爱听不听。”说完,想把耳机收回。
他掰回那只褪去的手腕,丝滑顺走了指尖的耳机,随即,戴到自己的左耳里。
“I hope that”
“You know that”
“Nothing lasts forever”
“All this pain will fade away——”
刚塞入耳朵,歌词就播放到这句。
青泽眸底闪了闪,心底的褶皱叠了一层又一层。
歌曲静静地在两人周身流动。
青泽闭目养神,突然,肩膀一沉,柔软的发丝蹭挠过脸颊,恬淡的甜桃香氤氲。
有一种软溶溶,暖融融的感觉,泛上他的心头,心里热着,手脚却是冷的,打着寒战。
这冷冷的快乐的逆流,抽搐全身,紧一阵,又缓一阵。
他微微垂头,眉眼温顺,目光盯向肩侧的女孩。
窗外的日光打落,碎了一片光斑在她面颊上,卷翘睫毛染上了光的黄晕。
脸上的绒毛细小可爱。
她身体小幅度地起伏,睡得毫无防备。
青泽眸底柔和,嘴角微不可察地牵起了一抹弧度……
车厢摇晃着,便到了目的地。
光线晃眼,彩蝶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莫名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别人的肩膀。
她腾地一下弹起来,掀眸,跟青泽挟着促狭的目光交汇。
“那个不好意思啊……刚睡过去了没注意。”
她不自在地着脖颈后面那块凸起的骨头。
青泽勾了勾唇,顽劣地挑眉,不咸不淡地开了腔:“你刚才流口水了。”
一脸认真,还理首气壮。
彩蝶错愕,指尖下意识蹭过嘴角——发现什么都没有。
彩蝶憋气:……
她现在把这人扔路上还来得及吗。
青泽起身,语调闲闲的,“到了,走吧。”
彩蝶往后拨了拨头发,简单顺了下睡得有点凌乱的发丝,站起身想帮忙。
刚起来,“砰!”地两下,两只箱子都己经被拿了下来。
她眨了眨眸,暂时不扔了,人还能帮着提行李。
有几位阿姨经过,被这位高挺的男生吸引视线,偷偷嘀咕着,“这小伙长得真俊啊!”
话语飘到了彩蝶的耳朵里,她噗嗤一下笑出声。
青泽觑她,“怎么?”
彩蝶边笑边摆手,“没,只是突然觉得挺有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