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牧杰厘手指摩擦着唇纹,陷入到思考当中。
“先进一批B20系列的机械吧。”青泽语调平淡,像在说一件极为轻易的事情。
浓稠甜腻的奶昔在玻璃杯里晃荡,咣当一声,彩蝶放下杯子,急忙抽纸,躬着背咳了起来,纤薄的肩胛骨颤抖。
她转眸,向青泽投了一记震惊的眼神:上来就要这么多是可以的吗??
牧杰厘:“可以。”
一听,彩蝶猛地回过头看他,瞳孔瞪大,同样难以置信,不禁内心腹诽:这两人怕不是都疯了吧。
“但是啊。”牧杰厘垂眼,拇指银色的戒指,凹凸的纹路鎏光溢彩,“我也不能瞒着家那位老头做亏本生意……”
话锋突转,彩蝶被说得敛声,因为她确实不知道他们这个新战队能有什么爆点——除了。
她眼眸流转,视线筛落在旁边一脸平静的那人。
也没有别的了吧。
青泽伸手,抿了口面前的奶昔,衔住吸管的唇色忽而转淡,像是春雪压折的樱瓣跌入牛乳。
粉雾顺着透明管壁攀援而上,吞咽时颈侧血管轻颤,喉骨滑动。
“……Arena赛新赛制,组合赛。”
“啊我知道那个。”
“我和她,组队。”锋利的颌骨往女孩一点。
牧杰厘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很快又化成了了然的神情,“你们俩组啊,那这个组合还蛮有意思的。”
属性相克,融合的难度提升了个档次。
顷瞬,他的眉心微微拧起,“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会……”
“我知道。”青泽切声,暗流在瞳眸地层翻腾,泛出冰冷的气息,像能淫没人灵魂和肌肤。须臾,“我相信她。”
嗓音一根羽毛样的掠过她面颜留下的阴影,呼吸起伏。
牧杰厘看了两眼彩蝶,沉吟点了头,“行吧行吧,我叫人给你们进货。”
“那个……”彩蝶缓慢地举起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还有个事。”
青泽偏眸觑她。
彩蝶:“牧杰厘,你还记得上次你叫我照顾青泽给我打的那笔钱么?”
牧杰厘眨巴了几下眼,畏缩地瞟了瞟青泽的方向,咬唇,“是,是啊。”
“我希望能将这笔钱投到战队使用,数目虽在开支里占比很小,起码能解决些后勤的问题。”
“当然啊,那笔钱己经属于你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过问我的。”
“不是。”彩蝶摇了摇头,“我想借你的名义去投。”
牧杰厘挑眉:“哦?”
“分成可以算你的。”
他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借我的名?”
手指揪攥着衣角,布料被搓磨地皱成了花褶,她紧抿着唇,唇色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似乎对这个问题难以开口。
总不能说,不想被人误会是“带资进组”吧。
青泽淡淡地扫了女孩一眼,替人解释:“避免引起非议。”
闻言,彩蝶忙不迭顺着台阶下,频率快速地点了点脑袋。
牧杰厘愣神,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没问题,尽管用。”
这时,楼梯间霍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店员气喘吁吁地跑到牧杰厘跟前,眼里写满了焦急。
压低声调,“老板,有客人说我们的咖啡豆质量不行,要找我们理论。”
牧杰厘瞬间变了脸色,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戴上口罩,冲对面两人晃手。
“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你们先聊着!”
转头,跟着那名店员急匆匆地下了楼,鞋板撞击木头的声音“咚咚咚”划破了咖啡馆的宁静。
二层只剩青泽和彩蝶两人。
银匙切开蛋糕分界时,抹茶粉簌簌惊散,碾碎了青苔状的茶叶。芭乐果肉渗出胭脂色酱汁,滴淋在翡翠色冻层。
她腕骨悬停,小心舀了一小块送入嘴里。
齿尖陷入绵软胚体的刹那,菌丝状的思索正沿着舌苔攀援。
“我没明白,投那么多,你不怕亏本么?”
奶油伴着黄油滴滴的酥皮咽进喉管,彩蝶抬眼,疑惑地望向青泽。
淡眸一撩,从手机屏幕偏移,他轻哂,“那你赔啊。”
彩蝶屁股挪远,疯狂摇头,“赔不起赔不起。”
“我打算从商团那边挪部分资金过来。”
“啊啊??”女孩错愕。
还没赚就投入那么多能行吗。
青泽撑了脑袋,手背抵着半边脸颊,懒懒地掀唇,“没物质基础,战队连初期都撑不过。”
“我当然知道啊,只是苦恼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本。”她头疼地揉了揉额心。
“没事,我兜底。”
他说得云淡风轻,垂头继续刷手机。
指尖深深插入发隙间,彩蝶烦恼地揉了把头发,发丝乱糟糟地上翘打结,“那也不能全压你一个人身上。”低声嘟囔着。
忽然,男生截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拉,轻松把她从沙发对处的位置拽回身畔。
“我一首有个好奇的点。”
漆黑的眼尾下点着几抹刺烫,压着嗓音如砂纸般磨耳。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Arena赛。”
彩蝶掀起眼睑,对上他幽暗晦涩的视线。
“唔——我没跟你说过吗?”
“没。”
“噢噢好吧,其实理由还挺简单的。”
银匙磕碰盘底的颤音忽而拉长,记忆开始剥落,化作老式放映机齿轮咬合时的呻吟。
瞳孔深处闪过钨丝灯的痉挛,那些被压缩成黄旧胶片的往事,正从太阳穴的裂缝处倒灌进来——
口腔里充斥铁锈和血的腥气,裹挟地狱深处的怨念和歹欲,恶灵咆哮着,抽干人的灵气,骸骨堆砌,哀叹徘徊上空。
所有人的眼睛起雾连天,锐利的尖叫此起彼伏,震碎耳膜一般,绝望拉着人们的踝骨不前……
彩蝶阖眼,心脏颤伏过一阵战栗,“很小的时候,恶灵大规模袭击过一次小镇。”
“果果一首拉着我逃命,她身上也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差点就被恶灵抓到。”
杏眸微眯,小吊灯的光晕如希冀降临似的扩散成圈。
“幸好,护卫军团救了我们,不然早没命了。”
说到他们,女孩的眼底潋滟闪烁,亮晶晶的欢喜流动。
“后来,我了解到Arena赛制,希望通过比赛获得机会援团。”
——相当于报一次恩。
彩蝶歪头,笑眼盈盈地望向青泽,热流笼罩,“知道吗,战队的意义对我来说不是竞争、伤害。”
青泽眼睫颤了颤,呼吸跟着调慢了几度。
“——而是守护。等我强大起来,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了!”
这时,从山那边吹来一阵风,摇动枝垂樱的树枝。那一刻的心情,就像神的手指轻轻抚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