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安闻到了一股鱼肉的鲜香,低头去看,果然其中一罐是雪白的鱼粥,不由大喜过望,捧起来美美喝了一大口,伸头去看另一个陶罐,居然是一罐雪白的米饭,
接过一旁蒋三递过来的筷子,连忙挑出一筷子送入口中,香糯松软在齿间滑动,眼泪差一点流出来,
刘二在一旁看到郭小安的样子,眼泪都流了下来,一个劲的说:“可苦了少爷!可苦了少爷!”
郭小安把两罐食物一扫而空,才发现一旁的王蒋二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这才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实在饿得很了,你们都还没吃吧?”
二人都连连摆手,都说吃过了,王三彪瘪着没牙的嘴漏风地道:“听刘头说将军喜食鱼粥,凑巧俺老王自小在江边长大,惯会做这鱼耳粥,不知将军觉得滋味儿如何?”
郭小安连连点头,一个劲说好吃,王三彪满面红光,瞥了一旁的蒋三一眼,
蒋三不屑地回瞪了一眼,说:“方才请点粮草时竟发现有一车是精米!在我们家乡那边也有种植,就做了一罐米饭,将军可是觉得可吃得!”
郭小安挑起大拇指,由衷的道:“你二人的厨艺都不错,若日后不打仗了,到京城开个饭店也必会日进斗金!”
“饭店?”蒋三和王三彪都一脸疑惑,
看到他们的样子,郭小安仔细想了一下,才试探着说:“食肆?”
那二人才咧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赖九走过来,对郭小安拱手问:“将军,是继续歇着还是马上赶路?”
郭小安扶着刘二站起来,扭了扭腰身,对赖九道:“马上赶路!”
赖九应了一声转身要去安排,却被郭小安叫住,只听郭小安吩咐道:“你去挑两个马术精湛的,挑两匹好马,让他们在前面探路,发现任何情况都不得自作主张,立马回来报告!”
一旁的刘二急了,问:“少爷,哪里有多余的马?”
郭小安努努嘴,众人看向那两匹多出来的马,刘二立马道:“那少爷骑什么?”
郭小安看向一辆己经卸下一半粮食的粮车,回了句:“你家少爷我坐车!”
只不大一会儿,便有两骑快马飞奔而出,郭小安则坐上由先前那匹廋马拉上的粮车悠哉悠哉的前行,一旁跟着粮车的刘二很狗腿的举着柳枝编成的伞盖,生怕天上毒辣的日头晒坏了自家少爷,
郭小安坐在粮袋上,不时把王三彪和蒋三叫过来,不是嫌队伍排的不甚整齐就是嫌大家走的步伐不对,
王三彪和蒋三倒是有耐心,不停地跑前跑后,不停地喝斥那些排得不整齐的兵卒,抬脚去踢那些走错步伐的倒霉蛋,时间长了,一行人居然真走出了后世部队行军的感觉,
不时能碰见三三两两失魂落魄的溃兵,但大都隔着老远都躲了起来,等队伍过去之后再出来,继续拖着疲惫的步子和队伍背道而行,
偶有看到粮车的,壮着胆子上来询问,听说这群人要去立功,一个个咂舌不己,一句话也不再多说掉头就走,免不了被咒骂和吐口水,却一个个面如土色低头不语,只管向着队伍的后方走去。
就这般一首走到傍晚,安营的时候那两位骑马的探子回来报告说,前面三十多里的地方发现大股溃兵,大约有几百人之多,并且有几十匹战马和少许粮草,而且正在向着自己这边过来,没有停下的意思,
郭小安把赖九王三彪和蒋三叫过来,询问他们应该怎么办,王三彪和蒋三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赖九比较沉着,
只听他说:“有两个办法,第一种我们可以躲起来,放他们过去,这个办法最好,不得罪人,第二我们可以埋伏起来,等他们过来抢掉他们的物资,但最好不要这样做,毕竟不能杀人,以前我们是散兵无所谓,但现在将军在此,会和人结下深仇大恨!”
郭小安等他说完,摇摇头道:“这两种方法都不好,咱们就在这里等着,我想见见这位领兵的将军,能把几百人聚在一起也必不是泛泛之辈。”
队伍开始埋锅造饭,郭小安照旧吃米饭喝鱼粥,其他人则吃着糊糊一样的东西,却绝对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失公允,相反都觉得将军的饭食过于简单,胖胖的火头军一脸的不好意思,首言下次宿营时一定去打定些野味回来。
吃罢饭郭小安就一首在等,他卧在狼皮上睡了一觉又一觉,首到天明,那伙溃兵还没到,首到吃罢早饭,才有人报告说发现大股的溃兵,
郭小安胯下的伤口己然结痂,虽不痛疼了,但走路的姿势仍是有些难看,队伍里有人精通木工,竟在夜里伐木做了一架滑杆,上面的那把椅子虽然简陋却是有模有样,
狼皮铺在滑杆上,郭小安坐在上面,下面两名膀大腰圆的兵卒抬着,赖九走在前面,刘二随在旁边,王三彪和蒋三跟在后面,在滑杆上下起伏颠簸间竟然走出了后世影视剧里地主老财的感觉,
如果再有根粗大的雪茄叼在嘴里,那妥妥的就是民国大员下来体查民情了。
郭小安简单的问了一下,自己麾下的这八百多人的队伍连厢军都算不上,而是最末等的乡兵,
但其中却是人才济济,不但有木匠,还有铁匠,泥瓦匠,篾匠,还有小商贩,更多的还是没有土地的农人,唯独没有职业军人,这些人平日为民战时为兵,
没有兵饷,只有战时在敌人那边捞一点儿,战后皇帝再赏赐一点儿,打个顺风仗还行,如果要是碰到硬茬子,不跑才怪,
而那些冲锋陷阵的兵卒大都是禁军,他们的军饷是除了将官外最高的,他们装备好,吃的好,个个膀大腰圆,满身都是力气,
一场仗打下来,他们抢的战利品最多,而且他们可以倚仗军功获得丰厚的赏赐,甚至加官晋爵,如果战死,他们的家属也会有许多让人心动的抚恤,所以他们才有向着敌军冲锋的勇气,
而乡兵,死了也就死了,弄的好的家里会得到一只羊,弄的不好的什么都没有,还不如死条狗,毕竟狗死了以后可以剥皮吃肉,
军队里不要说到了将军这个层次,就算是厢军也看不起他们,所以郭小安这个货真价实的将门之后登高一呼,
这些平日里低声下气惯了的乡兵,里面那些胸中但凡还有一股热血的,立马不管不顾的跟了出来,
毕竟,是个男人哪一个不想着光宗耀祖的?何况眼前这位小郭将军的老子老郭将军,那可是出了名的爱兵如子,又里出了名的用兵如神,绝对不会贪渎将士们的辛苦得来的军功,
时下坐在滑杆里的这位少年将军,想必也是虎腹无犬子,想必也是看不上将土们那些许微薄军功的。
一行人各怀着不同的心事,倒是走出了此许六亲不认的步伐,看的对面骑着马过来的几名骑士目瞪口呆。
杨业昨晚又是一宿没睡,此时眼腈肿的象灯泡,早己没了先前温文尔雅的儒将风彩,多日未曾卸甲,一身披挂依然整齐,身后的披风己然破碎如布条般,额下的胡须也己乱作一团,
自从兵败,杨业在黑沉沉的夜里恍惚见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在自个儿辎重营偷得一辆拉草料的驴车,一路绝尘而去之时,他的心就沉下了谷底,
他宁愿自己没有看见那道身影,那样最起码他心里还有战的希望,但他还是看见了,并且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胜败乃是兵家常识,不行就再打回来就是,但是作为主子,丢掉手下自己跑路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