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依然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眼神随着赵大有些不稳的脚步飘移,耳中听着皇帝哥哥的话,终于明白了赵大并不是在试探他,而是真心实意的为了眼下这片大好的河山,真心实意的为了自家的赵氏王朝能够传承千秋万代,
他从没想过眼前的这位皇帝哥哥能有如此广阔的胸怀,能想出如此荒诞离奇的想法,但他的心里却升起了一股从没有过的激情,他要用自己的余生来报答这位大哥的恩赐,
只听得赵大继续说:“朕留下这道旨意也是以防万一,倘若朕的身子康健,再有个十几年,此事便做罢,若真有不忍言之事,”
他弯下腰伸手把趴在地上的赵二拉起来,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你一是要担起这幅重担,好好干,好好干,一定要好好干。”
赵二此时己是真情流露,泪流满面,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赵大伸手把他拥入怀中,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就象幼时受了委屈到哥哥怀中,哥哥也象这样拍打着安慰他,
许久之后他终于止住了哽咽,对着皇帝哥哥轻声问:“是否形成规制?沿袭下去?”
赵大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赵氏一族,只在你我兄弟之间。”
一旁的王继恩心中一凛,旋即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二人皆是杜太后所生,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而其他诸位兄弟,都是姬妾所生,在赵大的心中,自然是同胞父母的赵二才是自己的亲生兄弟。
赵二闻听此言心中不由是百感交集,他从来都不知在皇帝哥哥的心目中自己的份量竟会有如此的大,
不由得对此前的那些自己的蝇营狗苟的龌龊心思而感到惭愧,同时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自己能够袭统大位,一定要一统天下,为赵氏一族打下不亚于汉唐时的疆域,并且自己一定会将皇位让于太子德芳,
赵大用力拍拍赵二的后背,口中道:“你好好干,好好干。”
说完就轻轻推开他,伸手把他手中的圣旨接过,握在右手中在左手常上轻轻拍着,
用戏谑的口气说:“如此想法自三年前朕就有过,当时朕就问过赵普,那条老狗哭得象个孙子似的,说了一大堆什么江山社稷皇朝稳固的屁话,说什么都不肯用印,去他妈的!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真以为都姓赵朕就不能动他!
薛居正沈义伦之流虽加起来也不及赵普的才能,但这二人识大体顾大局,朕怎么说他们就怎么来,虽有佞臣之嫌,然特事特办,也就将就着用了,
偿若你荣登大宝之时赵普那条老狗依然康健,还是复相吧,他虽有些迂腐,但治世之材却无人能及。”
赵二心中感激莫名,赵普对自家皇帝哥哥忠心不二自己是知道的,尽管自己经常拉拢,而且和赵普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亲近,
但只要涉及皇位,赵普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且话中有意无意间劝自己不要多想,然后就顾左右而言他,这么一种自己不参与也劝你也不要参与的态度让自己恨得牙痒痒!
赵大推开上前搀扶的王继恩,自己摇晃着走到矮几前一屁股坐下,把手中的圣旨放入金匣中,对着躬着身子站在一旁的王继恩吩咐道:“将此诏放于金柜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又对着赵二挥挥手,“你也退下吧,朕有些乏了,今日之事,不得为外人道。”
王继恩低声应了一下,双手捧着金匣躬着腰退出寝殿,急急地走了。
赵二则重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哭腔道:“臣弟告退。”
赵大摆了摆手,赵二站起来,也躬着身子向后退,脚下却被绊了一下,下意识去看,却是先前赵大丢在地上的玉斧,
他伸出手捡起来,玉斧入手温润,在烛光的跳跃下闪着萤光,提在手中份量十足,
眼角瞥过着一旁的醉醺醺的赵大,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暴虐之意,握住斧头的手不由得青筋暴露!
与此同时,原本己是醉态的赵大双眼也精光西射,嘴角下扯,西周的帷幕更是无风自动,一股杀机油然而升,
赵二握着玉斧轻轻靠近赵大,双手把玉斧放在赵大面前的矮几上,躬下身下又拜了一拜,轻轻道:“臣弟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寝殿,转身疾步走入风雪之中,身后传来赵大爽朗的笑声以及大呼“拿酒来!”的叫声。
锣鼓声愈发的响亮,己经能看到站在大庆殿外宫人身上艳丽的服装,赵二急步走,心中却依旧腹诽不己,
谁能想到:一代文治武功雄才伟略英明神武的开国皇帝赵匡胤,自己的皇帝大哥,大宋的官家,竟会因为多贪吃了几杯酒,睡觉时呕吐被污秽之物给呛死?
这他娘的到哪说理去?
王继恩半夜把王府的门差点给砸碎了,见到自己时身子更是抖得跟筛糠一样,口中只会说“官家薨了,官家薨了。”那一刻差一点被自己给活活掐死。
待到入得宫来,更看见本应守在亡夫面前的宋皇后身着大朝服,看见先一步进宫的王继恩问德芳是否到来,
一介女流之辈,也想左右朝堂之事!
她可知皇帝大薨当封闭皇城以免不忍言之事发生?
她可知皇帝大薨当封闭京都九门防城内外兵马相互作乱?
她可知皇帝大薨当立马调遣禁军把勋贵家的府邸全部围起来,严防有人出逃?
她可知皇帝大薨当立马派人去各军将领处收回兵符,严防他们作乱?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让人通知德芳,她以为只要德芳入得宫内,披上那件皇袍就是皇帝了,
愚蠢!
那件皇袍上染了多少人的血?那些骄兵悍将又岂会把德芳德昭之流放在眼里?
如若那晚德芳继位,满朝勋贵不知有多少会欢欣鼓舞,如今这天下也必将分崩离散!
赵二气喘吁吁终于跑到了大庆殿,只见殿前待卫林立,旌旗招展,黄罗伞盖伞迎风飘扬,宫人往来出入络绎不绝,文武百官更是身着簇新的官服排成数列站于殿内,象极了自己登基时的场景,
赵二气极败坏地对着门口众人咆哮,但往昔见他如见虎的人们却象没见他一样,不理不彩,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更有一个棒着钵盂的宫人有意无意的在他的脚面上狠踩了一下,然后象没事人一样飘然而去,
赵二怒发冲冠,伸手去抢夺士兵手中的大斧,他要大开杀戒!他要劈死眼前这些忤逆之人!
执斧的士兵满身披甲,眼神凛冽,手中的大斧更是如铜浇铁铸一般,让赵二无法撼动,
赵二大吼大叫,又去夺其他人的兵器,却依旧是徒劳无功,正恍忽间,忽然“哐啷”一声,一把斧头掉在自己脚下,
他急忙弯腰捡起来,却是一把玉斧!一把沾了血的玉斧,殷红的血顺着泛着萤光的玉斧上一连串地滴了下来,打在地上噼叭作响!
突然一阵天昏地转,他竟来到了大庆殿内,站在了文武百官的最前面,他抬起头眯着眼,眼光顺着丹陛一阶一阶向上看,首到看到那张金光灿灿的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