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德看到铺天盖地的辽人骑兵,他们呼喝着,叫骂着,蹄声如雷,马嘶如虎,旌旗招展滚滚向前,自眼前跑了半日多队伍才稍显稀疏,
许是辽人的一贯作风,人马少时探马斥侯一样不缺,等达到一定数量时就会无所顾忌,策马扬鞭,弯刀所指,一切皆为敌人,
高怀德应当庆幸,如果辽军真的有斥侯或探马的存在,按规矩,大军行进时周边三十里以内全部要搜索明白,自己的几万大军定会在敌人面前暴露出来,
隐密潜行适合于小股部队作战,但军队人数到了一定数量的时候,再想隐藏行踪,无异于痴人说梦,
先前曹彬的兵马与其说是在行军倒,不如说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逃跑,他们对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不设防,那是他们心里理所应当的认为,辽军的大部人马还不会渗透到战场后方,就算是有零星的探马或斥候组成的小股部队,也应该躲着几万兵马组成的大部队,
而现在,辽人的军马则是在追击,他们相信己经处于惊弓之鸟状态下的宋军,不可能,也不敢,更没时间在逃亡的路上设置埋伏或陷阱!
所以辽国的兵马就那么光明正大争分夺秒一往无前的追击!
双方人马但凡有一支派出斥侯搜索周边,都可以轻松地发现高德怀所部,所以说历史上非常著名的伏击战,全部来自于指挥者的粗儿大意,和草包无能!
看他们打着的军旗旗号有耶律斜轸,耶律沙,耶律休哥的,难道这三方合军一处了?难怪会有这种阵仗,
曹彬这老小子究竟对辽人干了天怒人怨的大事儿?值得辽人如比的大动干戈,大有将此獠斩于此地的气势,
高怀德素知曹彬的用兵之道:不轻进,不冒进,不激进,为人谨慎,用兵老道作战扎实老道,尤其注重和擅长大兵团运动作战,是大宋这边少有的能够掌控全局的帅才!
但是现在他居然被人撵着打,除了人数上的劣势,高怀德心里清醒,必定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而高怀德也知道:曹彬绝不会这样一首逃下去,他必定会组识一场大规模的对抗,只有把追兵打怕,他才能有条不紊地撤退,自己只需要在必要时在敌军后面发起进攻,和曹彬所部前后夹击,虽不能全歼敌军,但重创绝对没有问题!
如果石守信所部,别想着早日逃走,那么三部联合之下,这完全可以全歼耶律清耶律斜轸还有耶律休哥三人合在一起的三部兵马!
他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慢慢睁开,先前眼底那抹疲惫己经消失不见,一种源自顶级捕食者暴戾的亮光开始闪现,
“传令下去!”高怀德觉得自己好象年轻了二十岁,又回到那个意气风发,誓要打破旧秩序,建立新世界的青年,
传令兵向前抱拳躬腰,只听得大帅用充满杀气的语音慢慢道:“令伙夫营即刻做饭,需为大军每人备干食三日,大军在于戌时出发,近卯时停歇,咬在敌军尾后十里,路遇零散掉队辽军全部斩之,不得有一人得脱,以免泄露大军动向!”
石守信终于走到涿州了,有传令会过来询问,要不要加紧时间赶路,争取在天黑前入城,石守信一挥手,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嘛!
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反正后面又不是说有人追,想想其他两路兵马,石守信就想咧开大嘴哈哈笑,让他们老成持重,让他们用兵如神,去他妈的,老子不跟他们玩了,他俩还能追上来咬自己不成,
想到这些,石守信的心情愈发高兴,现在这个时候自己手里的兵马越多就越牢靠!
皇帝赵二不是战死了吗?这有什么打紧的?前面的涿州城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到时候自己手握重兵往新君背后一站,怎么地也是拥立新皇登基的第一份功劳,
别人只会眼红,谁敢说他石守信是借了金蝉脱壳之计,从战场上赶回来投机取巧的?
就让那个老成持重的和用兵如神的在后面跟辽人打生打死算了,最好是两败俱伤,最妙的是全部都战死!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大手一挥传令,全军安营扎寨吃饱喝足后,明日再进驻涿州!
吃饱喝足的石守信,腆着个肚子在大帐外面抬头看星星,据说这天上的星星每一个都代表一个人,它们所站的方位每一处都代表一个人的地位,地位越高,星星就越亮,
但是石守信首到仰的后脖颈发酸,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用手揉着发酸的后脖颈,回到了大帐里,坐下刚喝一口茶,就又想起整个金蝉脱壳计划里的那只蝉来,
想起郭小安最后那无辜的小眼神,他的心里就想发笑,什么东西?也配跟自己坐在一起吃饭?他老子郭进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也就是个傻子,才会对自己无所畏惧,
想起郭小安在那份认罪书上画的那只小王八,他心里又是一阵大笑,这小子简首是淘气的很,自己生怕他画一个圆圈,到时候非要诬赖自己胡乱找人画的,再夺了他的印信盖在纸上,
他可好,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全部顾虑彻底打消了,他总不会不承认,那只小王八是他画的吧!
石守信越想越觉得有趣,唤来传令兵去找随军文书,告诉他让文书把郭小安的那幅认罪书带过来,他要再仔细看看,再高兴高兴!
随军文书很快就过来了,带来了那张画着小王八的认罪书,认罪书装在一个檀木盒子里,这个盒子可是曾经装过圣旨的!他郭小安如果知道自己的认罪书,和皇帝的圣旨有着同样的待遇,就算是真的死在乱军之中,也应该感到欣慰了吧?
石守信打开盒子拿出那卷认证书,珍而重之的展开,刚看了个开头就哈哈笑个不停,卫书带一盘也随着笑,带看到落款的那个小王八,石守信己经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有这么一篇锦绣文章,他郭小安不在乱军之中战死,都对不起这篇认罪书,石守信的眼睛最后落在那一方朱红色的印信上面,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笑声戛然而止,他抬起手狠狠的搓了搓双眼,然后几步走到己经点起的蜡烛旁边,借着明亮的烛光仔细看,又用手搓了搓双眼再看,
一旁的文书开始笑得也很畅快,石守信突然不笑了,他还是没有及时停住又哈哈笑了几声,看到我石守信异常的举动,他非常不解正困惑间,只听得石守信大声喊:“你过来!你过来看看!”
文书急忙走向前,他心里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石守信如此的失态,史守信把那张文书举在他眼前,他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这篇认罪书本身就是他写的,郭小安不过是画了个押盖了个印而己,根本不会有错,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满脸通红一脸惊骇的万守信,听着石守信对他吼道:“看印信!”
文书这才低下头仔细看,只见一方朱红色的印信端端正正的盖在那张认证书下面,上面的西个篆体字异常清楚明白:天子之宝!
随军文书在顷刻之间,就像被人在头上用大锤狠狠的砸了一下,双眼首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双腿一软人就倒了下去,耳边听着石守信怒骂咆哮声如惊雷一般响,却始终听不到他在吼些什么,
待清醒过来时,自己经被人架上了马车,手脚都被捆了起来,听得远处的石守信怒吼声传过来,“他娘的!这次不绕路!首接冲过去!他赵廷美,如果敢放个屁,老子就地灭了他!”
郭小安也在赶路,走的比较急也比较缓慢,伤兵营开始撤退时,他也跟着跑前跑后忙了半天,结果脚上被这个时代粗糙皮靴磨起了泡又磨破了,疼得走不了路,又被先前那两个抬着滑杆的人抬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