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后院的槐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江粮缩着脖子蹲在焚尸炉旁啃凉透的包子,工牌在胸前晃出微弱反光。监控屏幕里太平间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两下,他瞥了眼日历——距离父亲失踪整十年,红笔划掉的日期像道淌血的疤。昨夜在停尸房发现的半截符纸还揣在兜里,纸灰蹭得掌心发黑,那是阴山宗"借阴诈尸咒"的残迹。
"小江,三号炉该清灰了。"老张头敲了敲操作间玻璃,浑浊的眼球在镜片后缩成两点。江粮应声起身时,裤兜里五帝钱突然发烫,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镇尸钱,昨夜镇压那具跳尸后,其中一枚己裂开细纹。他佯装被炉灰呛到咳嗽,右手悄悄在炉门把手上抹了朱砂——今早送来的女尸寿衣内侧,分明用尸油画着阴山宗的蛇纹图腾。
"轰!"
焚尸炉内传来闷响,本应空荡的炉膛里,裹着寿衣的女尸正用指甲抓挠钢板。江粮瞳孔骤缩,右眼泛起青灰——阴瞳观气术自发开启,女尸天灵盖窜出三缕黑气,与昨夜符纸残留的咒力如出一辙。他踉跄后退撞翻骨灰盒,白灰扑簌簌落了满身,恰好掩盖住指尖捏诀的动作。
"诈、诈尸啦!"老张头的惨叫刺破夜幕。江粮反手锁死操作间铁门,后背抵住门板时,袖中铜钱己滑入指缝。女尸撞开炉门爬出,十指滴落的尸油在地面灼出青烟,他却盯着通风管道缝隙——那里有团人形阴影正随着尸吼声蠕动,剥皮客的尸腥味混在焚尸炉的焦臭里,像腐烂的铁锈。
"张叔快去喊人!"江粮佯装慌乱摸出手机,屏幕反光里瞥见剥皮客腰间的青铜令牌。那是阴山宗外门弟子的标识,昨夜在停尸房窗台留下的泥印,正与这令牌边缘的蛇形凹槽吻合。女尸嘶吼着扑来时,他"不慎"跌坐在骨灰堆里,铜钱精准弹入尸身脐下三寸,五帝钱的嗡鸣声被金属刮擦的噪音完美掩盖。
值班组的脚步声逼近走廊,江粮抓起消防斧劈向通风管道。剥皮客裹着尸布摔落,缝合的嘴角咧到耳根:"小子倒是机灵。"尸布缠上脖颈的瞬间,江粮咬破舌尖,混着唾沫的血水喷在对方脸上——昨夜研读《镇魔图录》残页时,他特意在食堂辣椒油里掺了黑狗血。
"你们要找的东西在焚尸炉底下!"江粮哑着嗓子喊出这句,如愿看到剥皮客瞳孔收缩。警报器被撞响的刹那,他翻滚到骨灰存放架旁,右手抹了把陈年骨灰。值班组破门而入时,漫天飞灰中闪过一道血色符文,掺着镇魔人血的骨灰触地成阵,焚尸炉内未燃尽的符纸灰烬突然爆出火星。
"按住他们!"值班组长抄起防暴叉,却见江粮"惊慌"中撞倒香炉。三炷供香插入阵眼,朱砂混着尸油燃起幽蓝火焰——那是他今早替换的供香,香灰里埋着浸泡过雄鸡血的灯芯草。剥皮客在火中扭曲成焦炭时,女尸脐下的铜钱"咔"地裂成两半,江粮低头掩住冷笑,果然又是阴山宗的"尸傀探路计"。
警笛声响彻殡仪馆时,江粮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法医翻开女尸眼皮惊呼:"死亡超过七天,但角膜像刚死两小时!"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那里还沾着从女尸寿衣夹层抠出的血块——昨夜巡逻时,他亲眼看见江青睐的纸人钻入停尸柜,在尸体内塞入某种跳动的东西。
地下室传来重物倒塌声,众人赶到时,停尸柜后露出幽深地洞。江粮"脚滑"跌入洞中,腐臭气息裹着尸苔的湿滑扑面而来。井壁上密布的养尸棺让他右眼刺痛,昨夜那半截符纸在此刻发烫——棺盖上用血勾勒的阵法,与《镇魔图录》中"血佛饲魔阵"的残页逐渐重合。
"快封洞!"馆长的吼声从头顶传来。江粮假装摸索攀爬点,实则扯断颈间红绳。父亲遗留的青铜钥匙插入井壁暗格时,机关转动声混在水泥浇筑的噪音里,某本古籍从夹层滑入他怀中。爬出地洞的瞬间,通体漆黑的野猫从脚边窜过,叼走的半截符纸正是江青睐昨夜所用。
值班室台历被夜风吹动,明日日期晕开淡淡血痕。江粮着裂开的五帝钱,掌纹间沾着从养尸棺蹭到的猩红雾气。监控屏幕闪过雪花,昨夜子时的备份视频里,江青睐的纸人正往焚尸炉投掷刻咒铜钱——而那枚铜钱,此刻正嵌在三号炉的排风口,随着阴风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