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谢氏集团大厦笼罩在灰蓝色雾霾中，圆圆站在茶水间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市场部小张的声音格外刺耳："辛辛苦苦干一年，说没就没了？
我连房贷都还不上！"咖啡机发出最后一声轰鸣，震得她手中的保温杯泛起涟漪。
"谢总，董事会的意思是..."她走进办公室，话未说完便顿住。谢峰仰靠在皮椅上，指尖抵着眉心，办公桌上摊着最新的财务报表，净利润那一栏用红笔圈着，刺得人眼睛生疼。
"先坐。"他扔来份文件，"看看这个。"
纸张边缘还带着复印机的温热。圆圆扫过"年终奖调整方案"几个大字，重点部分用荧光笔标得密密麻麻：基层员工发放50%绩效，管理层暂缓发放。她想起今早路过行政部，看见HR总监抱着保温杯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着青白。
"王劲松他们想借此削减管理层异己。"谢峰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但这样下去，年前至少有三十个核心骨干要跳槽。"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雾霾中的城市像张褪色的老照片，"你上次在酒局替小周挡酒时，说过'职场需要人心'——现在该想想怎么留住人心了。"
圆圆盯着报表上的数字，忽然想起父亲工厂发不出工资时，总会把工人聚在一起开"茶话会"，用搪瓷缸子盛着浓茶，讲当年创业的故事。
她摸出手机，点开员工论坛，热帖标题刺眼：#谢氏要凉了吗？#年终奖腰斩实录#
"我们需要让员工看到'希望'。"她转身时，发丝扫过肩前的谢氏徽章，"但不是用空头支票，而是把'危机'变成'共识'。"
谢峰挑眉，从雪茄盒里取出支烟却没点燃："说来听听。"
三小时后，圆形会议室里坐满了各部门代表。
圆圆站在投影仪前，白色衬衫领口别着谢峰送的钻石耳钉，在冷光下碎成星芒。
她注意到李明哲的空位——那个被停职的前总监，此刻大概正在家里研究猎头电话。
"首先，我要道歉。"她的声音清亮如钟，"作为管理层，我们没能提前预判市场波动，让大家陷入焦虑。"
她点击鼠标，屏幕上弹出历年年终奖发放曲线，"但请看看这个——2018年贸易战，我们推迟三个月发放，却在次年补发150%；2020年疫情，我们用股权认购代替部分现金，现在持有股份的同事己经赚了三倍。"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圆圆摸出张纸，上面是她连夜整理的行业数据："今年整个地产行业净利润下滑27%，但谢氏的现金流依然健康。
我们不是发不出年终奖，而是想做个更有价值的决定。"
谢峰忽然起身，将份文件推到桌上："这是我的年终奖申请书。"
众人惊呼中，他打开第一页，"我申请将今年的年终奖全部兑换成公司债券，年息8%，三年后可兑换成股票或现金。"
会议室针落可闻。圆圆看见财务部的老陈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她趁热打铁："从今天起，公司开放'年终奖转换通道'——选择现金的同事，下周发放50%；选择债券的同时，除了年息，还能获得优先认购新项目股权的资格；愿意和公司共渡难关的同事..."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实习生小周，"我们会为其建立'人才储备金'，在职业培训、晋升考核中优先考虑。"
"那基层员工呢？"研发部的王工站起身，"我们没那么多钱买债券，难道只能拿一半？"
"当然不是。"圆圆点开下一张PPT，上面是张笑脸图标，"我们设立了'谢氏互助基金'，管理层首批注资两百万，员工可申请低息贷款，用于应急支出。
"她取出张卡片，"这是首批基金受益人，小周的母亲手术费，己经由基金先行垫付。"
小周猛地抬头，眼里泛起泪光。圆圆想起今早去医院的情景，消毒水味中，小周母亲攥着她的手说"谢谢谢总的救命钱"——这句话，她特意让小周在论坛发帖时提到。
谢峰重新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我知道有人想说'道德绑架'。"他目光如刀扫过全场，"但职场不是慈善机构，是需要共同战斗的军队。
现在敌人（市场寒冬）己经兵临城下，是各自为战，还是握紧手中的枪？"
会议结束时，雾霾散了些。圆圆站在落地窗前，看见楼下的员工三三两两走出大厦，有人拿着手机拍照，有人在打电话。她摸出手机，员工论坛的热帖己经变成：我申请兑换债券#谢总居然把年终奖都押上了#
"为什么选在今天宣布？"
谢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份签满字的承诺书，"明天就是腊八，按习俗该喝腊八粥。"
"因为'腊者，接也'。"圆圆转身，发现他领带松了两指，露出淡色疤痕，"腊八是新旧交替的节点，最适合谈'共渡难关'。"
她递过去一杯温热的姜茶，"而且我让人在员工餐加了酱牛肉，财务部的张姐说，吃饱了才有力气签承诺书。"
谢峰挑眉，姜茶雾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你现在越来越像个管理者了。"他忽然从西装内袋取出个信封，"这是给你的特别奖励。"
信封里是张演唱会门票，林宥嘉的《idol》巡演——她上周在茶水间随口提过的。
圆圆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泛红，突然想起论坛里的匿名帖：#有没有人觉得谢总看圆圆的眼神不一样？
"谢总怎么知道我..."
"别误会，"他突然转身走向办公桌，"只是奖励你用最低成本解决了危机——这次节省的现金流，足够多开三个新项目。"他坐下时，钢笔在承诺书上划出干脆的签名字迹，"不过下次再擅自调用我的专项基金..."
"不会有下次了。"圆圆将门票小心放进手袋，"而且基金的事，我己经让法务部拟好了捐赠协议，您的两百万会记作'谢氏慈善基金'的启动资金。"
谢峰的钢笔尖突然停顿，墨水滴在纸上晕开小团阴影。他抬头看她，目光复杂得像深冬的护城河："你果然什么都算好了。"
暮色漫进办公室时，圆圆正在统计兑换数据。屏幕上的绿色数字不断跳动，选择债券的比例己经超过65%，远超预期。
她摸出手机，给父亲发消息："爸，今天用您的'茶缸子哲学'稳住了军心，原来最好的管理不是算计，是让大家看见光。"
父亲秒回："我家圆圆终于学会'分饼'了。记住，饼要分匀，但刀要握在自己手里。"
她轻笑，关掉手机。谢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将件大衣披在她肩上："走吧，去吃碗腊八粥。"他的声音低了几分，"顺便听听你关于新项目的'高见'。"
大厦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星。圆圆裹紧大衣，闻到羊绒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她知道，这场年终奖风波不过是职场长路上的一个注脚，但此刻掌心的演唱会门票和肩上的温度，让她忽然明白，所谓"职场智慧"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游戏，而是让每个灵魂在寒冬中，都能看见属于自己的春天。
路过前台时，小周追出来塞给她袋暖手宝："林姐，这是我老家的艾草暖宝，特别管用。"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听说您把自己的年终奖也换成了债券..."
"因为我相信谢氏。"圆圆捏了捏暖手宝，艾草香气混着暖意涌进掌心，"更相信，和你们一起打拼的未来。"
谢峰在旋转门前停住脚步，回头时，路灯的光给他镀上层金边。
圆圆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抹笑比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更温柔，像早春的阳光，正悄悄融化护城河的坚冰。
这一晚的京城，或许还会有寒流，但此刻走在谢峰身边的圆圆知道，有些东西己经在暗中埋下了种子——那些关于信任、关于共担、关于把危机酿成转机的种子，终将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长成遮风挡雨的森林。
而她，将和这个男人一起，站在树顶，俯瞰属于他们的商业帝国，在阳光中拔节生长。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