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阳光穿透写字楼顶层的落地窗，在深棕色会议桌上投下狭长的光影。
林圆圆盯着面前的任命书，「首席执行官」几个烫金字在晨光中微微发颤，像极了今早谢峰推开办公室门时，她看见的他眼中晃动的光斑。
「根据董事会决议，即日起由林圆圆女士接任公司CEO职务。」
人力资源总监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王磊悄悄从桌底递来一罐可乐，拉环开启的轻响中，圆圆想起三个月前他们在社区活动中心吃泡面的夜晚，那时谢峰还坐在她斜对面，用一次性筷子敲着纸盒说「未来的CEO该多吃点有营养的」。
散会后，她独自走进谢峰的办公室。
檀香木的香水味还未散尽，办公桌上整齐摆着他惯用的钢笔、保温杯，以及那个她送的熊猫摆件。
底座的「竹林成海」字样被擦得发亮，旁边压着张便签：「交接资料都在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生日。」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团墨渍，像他每次见她时泛红的耳尖。
保险柜里除了文件，还有个精致的礼盒。
打开是条祖母绿项链，吊坠形状是片竹叶，附卡片写着：「竹林不该只有一棵竹子拔尖，要让每根竹子都能沐浴阳光。——致我的继任者」。
她指尖发抖，想起昨夜他在楼下说的「我该去更需要我的战场」，当时他的影子被路灯拉长，与她的影子在地面上缠绕成模糊的形状。
「圆姐，董事会要求下午三点前提交新战略规划。」
李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女孩抱着文件夹的手紧了紧，「张涛说技术部己经做好架构调整准备，但......」
她的目光落在圆圆手中的项链上，突然噤声。
「帮我接通各部门总监。」圆圆摘下项链放进抽屉，摸到谢峰送的熊猫钥匙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镇定下来。
站在落地窗前，她看见楼下的梧桐树枝桠泛出新芽，想起谢峰第一次带她看旧仓库时说的「权力不是高处的风，是托举竹林的土」。
战略会议持续了五个小时。当张涛展示完新搭建的「竹林共生」技术平台时，夕阳己将会议室染成琥珀色。
王磊突然举手：「我们可以把用户故事拍成微电影！」他调出策划案，眼睛发亮，「就用真实的社区场景，让用户自己演自己......」
「这个想法很好。」
圆圆在白板上画下片竹林，每根竹子旁标注着不同部门的名字，「但核心不是展示我们做了什么，而是用户需要什么。」
她转头看向李薇，「下周你带团队去社区住三天，睡老人的硬板床，吃他们腌的咸菜，真正理解他们的生活节奏。」
深夜的办公室，保险柜的密码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圆圆取出谢峰整理的交接笔记，发现每一页都贴着便利贴，比如「财务部老王爱喝浓茶」「研发部空调凌晨会异响」，甚至有张写着「圆圆过敏时不能吃芒果」。
指尖抚过最后一页，他用红笔写着：「领导者的使命不是成为最耀眼的竹子，而是让竹林成为能抵御风暴的海。」
手机震动，谢峰发来消息：「听说新CEO把战略会开成了故事会？」她笑着回复：「还不是跟老CEO学的，用用户眼泪做数据支撑。」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看见窗外有人在放烟花，金色的光点在夜空里绽开，像极了他每次看她时眼中的光芒。
凌晨两点，她在文件堆里发现个牛皮纸袋，里面是谢峰未署名的推荐信，推荐她参选「年度青年企业家」。
推荐信里写着：「她能看见数据背后的温度，能听见用户沉默的诉求，这样的领导者，才是竹林需要的风。」
信纸边缘有咖啡渍，晕染成不规则的圆形，像他们无数次加班时共享的那杯拿铁。
权力交接仪式在春分那天举行。
当董事会主席将CEO铭牌递给她时，圆圆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转身看见谢峰站在玻璃门外，穿着她送的深蓝色西装，手里抱着盆新竹。
「这是斑竹，」
他走进来，将花盆放在她办公桌上，「湘妃竹的变种，竹节上的斑纹像泪痕，却比普通竹子更坚韧。」
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就像你总说的，伤疤是竹子生长的勋章。」
台下响起掌声时，圆圆注意到王磊在对她比耶，张涛推眼镜的手有些发抖，李薇偷偷抹了下眼角。
她摸了摸胸前的熊猫吊坠，开口道：「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追赶竞品的竹笋，而是要成为定义竹林规则的土壤。」
目光扫过谢峰，他微微点头，眼神里有她熟悉的雪松气息。
会后，谢峰留在办公室帮她整理书架。
当他伸手去够顶层的行业报告时，她闻到他领口的洗衣液清香，与记忆中那个雪夜重叠。
「其实董事会曾担心你太感性，」他忽然开口，
将《用户体验设计心理学》放在她常用的笔记本旁，「但我告诉他们，能为用户眼泪改代码的人，才懂得商业的根在哪里。」
夕阳的余晖里，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交织成竹林的形状。
圆圆拿起他带来的斑竹，发现盆底贴着张小纸条：「此竹需每月用雨水浇灌，忌强光首射。」
笔迹是他惯有的倾斜角度，最后那个句号拐了个小弯，像他每次告别时上扬的嘴角。
「什么时候走？」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竹叶。
谢峰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明天早班机。」空气里突然响起钢笔滚落的声音，是她办公桌上的那支，笔帽上刻着「竹林计划第零期」。
他弯腰捡起，手指触到她的指尖，温度像春日溪水。
手机震动，工作群弹出张涛的消息：「CEO女士，'用户故事微电影'第一版样片出炉，要不要来机房看看？」
附了张截图，画面里张奶奶对着镜头笑，身后的斑竹在阳光下舒展叶片。
「去看看？」谢峰指了指门口，眼中有星星般的光亮。
机房里，王磊正手舞足蹈地给实习生讲解运镜技巧，李薇蹲在地上调整老人的麦克风，张涛盯着屏幕上的色彩曲线，像在调试最精密的代码。
当张奶奶说出「谢谢圆圆丫头」时，谢峰忽然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握钢笔留下的痕迹。
样片结束时，机房里响起掌声。圆圆看见谢峰眼中有水光，想起他曾说「最怕看见用户真心」。
此刻他的拇指轻轻她的手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兽。外面传来春雷的闷响，第一滴春雨落在机房的玻璃窗上，晕开片朦胧的水痕。
「雨停了再走吧。」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里有竹林拔节的勇气。
谢峰转头看她，窗外的春雨中，斑竹的叶片正轻轻颤动，像无数只想要触碰的手。远处的写字楼群间，道彩虹若隐若现，连接着他们曾一起加班的旧楼，和她此刻站立的顶层办公室。
深夜的办公室，圆圆坐在新的CEO座椅上，面前摆着谢峰送的斑竹。
手机屏幕亮起，他发来消息：「新CEO，以后要独自面对风暴了。」
她笑着回复：「别忘了，竹林己经成海。」
发送键按下时，春雨恰好打在窗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根竹子在互相诉说着春天的秘密。
她摸出抽屉里的祖母绿项链戴上，竹叶吊坠在锁骨处泛着温润的光。
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某扇窗户里，或许有个即将远行的人，正对着同一轮月亮，轻轻抚摸着口袋里的熊猫钥匙扣，那里刻着行小字：「竹林深处，总有风会带你回家。」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打开台灯，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计划：「打造竹林生态系统，让每个用户都能成为竹子的守护者。」
笔尖划过纸面，窗外的春雨渐密，却掩不住泥土里传来的，新竹破土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