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文艺晚会的彩排通知贴在公告栏上时，苏婷正蹲在机车旁换机油。小刀举着海报风风火火冲过来，差点一脚踩进油盆里。
"婷姐！大事件！"他挥舞着彩色传单，"今年晚会主题是'机械与诗歌'，一等奖奖品是——"
"没兴趣。"苏婷头也不抬地拧紧放油螺栓。
"限量版瑞士军刀套装！"
扳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苏婷缓缓抬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海报上的奖品照片确实：红色烤漆工具箱里整齐排列着二十多把精密工具，最小的螺丝刀只有牙签粗细。角落里还印着行小字："特别鸣谢林檬同学提供奖品"。
"等等，"苏婷眯起眼睛，"林檬哪来这么贵的——"
她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林檬发来的照片里，那套军刀摆在书桌上，旁边是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钟表匠举着同样的工具站在店铺门前。
"父亲留下的。"紧接着又发来一条，"用来奖励最有创意的机械诗人~"
苏婷盯着手机屏幕，机油从指缝滴到鞋面上都没察觉。小刀凑过来偷看，被她用抹布糊了一脸。
"所以你要参赛？"小刀从抹布里挣扎出来，"表演什么？用扳手敲《欢乐颂》？"
"闭嘴。"苏婷捡起扳手在掌心掂了掂，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要做什么了。"
接下来的三天，汽修社变成了秘密工作室。苏婷禁止所有人进入，连"小刀二号"都被暂时转移到图书馆。只有林檬每天傍晚会来送饭，隔着门板听见里面传来锯金属的声响和偶尔的咒骂。
"她还好吗？"第西天林檬忍不住问蹲守门外的小刀。
"昨天炸了个保险丝，"小刀啃着林檬带来的三明治，"前天焊穿了工作台。"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但我偷看到她在做会发光的什么东西..."
晚会当晚，礼堂座无虚席。苏婷躲在后台，不停摆弄着脖子上的怀表。她今天罕见地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别着林檬送的象棋发夹。当主持人报出她的名字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毕竟"机车女神"的称号在校园里无人不知。
"今天表演，《光之羽》。"苏婷对着话筒生硬地说完，迅速躲到道具后面。
灯光暗下来的瞬间，一阵机械运转的嗡鸣响起。舞台中央缓缓升起个金属框架，上面固定着数十片羽毛状的金属片。随着苏婷按下手中的遥控器，第一片"羽毛"突然亮起橙黄色的光，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仿佛有只看不见的鸟正在舒展开璀璨的羽翼。
"是烛光！"前排有观众惊呼。
确实，每片金属羽毛内部都藏着微型电子烛灯，光线透过精密切割的镂空花纹，在舞台上投下羽毛状的阴影。更神奇的是，随着苏婷调整控制板上的旋钮，"羽毛"竟然开始有节奏地明灭，配合着背景音乐《月光奏鸣曲》的旋律起舞。
"她给每片羽毛编了程..."小刀在观众席上喃喃自语。
当乐曲进入高潮部分时，整个装置突然向上展开，如同凤凰振翅。最中央的金属羽管上刻着一行小字，在烛光中若隐若现："给修补时间的人"。
掌声雷动时，苏婷却不见了踪影。林檬在后台储物间找到了她——某人正手忙脚乱地往工具箱里塞失败品，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嘿，"林檬轻轻按住她的手，"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机械。"
苏婷的喉结动了动："羽毛...是用你祖父钟表店的废零件改的。"她踢了踢脚边的金属箱，"那些齿轮...很像时间之羽..."
林檬的眼眶突然红了。她低头从包里取出个扁平的盒子："本来要等颁奖时给你的。"
盒子里是把精致的钟表匠螺丝刀，柄部镶嵌着片真正的孔雀羽毛，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蓝绿色光泽。
"父亲最爱的工具。"林檬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他说好的机械师需要..."
"轻柔的触感。"苏婷突然接话。她想起七岁那年，父亲也是这样教她拧螺丝——要像抚摸小鸟那样温柔。
礼堂突然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主持人激动地宣布："本届冠军是——机械学院苏婷同学的《光之羽》！"
领奖台上，苏婷捧着那套梦寐以求的瑞士军刀，表情却比修变速箱时还严肃。当主持人问创作灵感时，她突然抢过话筒：
"有人告诉我...机械和诗歌是一回事。"她的目光落在前排的林檬身上，"都是把破碎的东西...变成会发光的样子。"
全场寂静了两秒，随即响起比之前更热烈的掌声。小刀在观众席上吹口哨，江小白偷偷抹眼泪，就连严肃的机械学院院长都笑着点头。
晚会结束后，三人组在24小时便利店庆祝。小刀嚷嚷着要苏婷用新军刀开啤酒，林檬则小心地抚摸着"光之羽"的零件——现在它被暂时安置在汽修社的展示柜里。
"下个月市里有机械艺术展，"林檬突然说，"要不要一起报名？"
苏婷正用微型螺丝刀挑出可乐拉环上的橡皮圈，闻言手一抖，橡皮圈弹到了小刀脸上。"行啊，"她装作研究螺丝刀，"正好试试新工具。"
便利店玻璃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苏婷的机车上。后座绑着那套军刀工具箱，烛光羽毛装置则被小心地安置在侧箱里。夜风吹过，"光之羽"的金属片轻轻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小刀突然举起手机："看！你们上校园网头条了！"
照片里，舞台上的金属羽翼灿若星辰，而镜头一角捕捉到了观众席上的林檬——她仰头望着光芒，眼角有晶莹的泪滴，嘴角却挂着最明亮的微笑。
苏婷抢过手机想删照片，却意外划到下一张——是某个同学抓拍的后台瞬间：她低头给林檬看螺丝刀，两人的发丝在灯光中几乎交缠，背后是散落的羽毛状光影，像极了天使收拢的翅膀。
"敢删就打死你。"她凶巴巴地威胁小刀，手指却悄悄把照片发到了自己手机上。
回程的机车上，林檬环抱着苏婷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下周开始准备艺术展？"她在引擎声中提高音量。
苏婷点点头，脖颈上的怀表链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月光下，后视镜里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以及绑在后座的金属羽翼——那些烛光己经熄灭，但每一片羽毛都还留着温暖的余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