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周的校园沸腾得像摇晃过的汽水瓶，随时都可能迸发出欢快的气泡。苏婷趴在教学楼天台的栏杆上，手肘撑着斑驳的水泥台面，眯起眼睛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新生。阳光透过她手中的玻璃汽水瓶，在地面投下晃动的蓝色光斑，随着她手腕的转动，那抹蓝色像活物般在水泥地面上游走。
"看那个，"小刀突然凑过来，胳膊肘差点碰翻汽水瓶。他指着楼下穿恐龙玩偶服的新生，那套绿色绒毛装束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生物社今年招新真拼啊！连霸王龙都派出来了。我刚看到他们在发'化石'饼干，其实是巧克力做的。"
林檬笑着递过来一根棉花糖，粉蓝色的糖丝蓬松得像一团凝固的云朵："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机器人社怎么说服校长同意他们放无人机的。"她今天绑了条汽水蓝色的发带，布料上印着小小的白色云朵图案，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飘动，像是把一片蓝天系在了发间。
正说着，一架挂着"机器人社欢迎你"横幅的无人机"嗡嗡"地从他们头顶掠过，撒下一把五彩缤纷的水果糖。苏婷眼疾手快地接住一颗柠檬糖，黄澄澄的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顺手塞进林檬手里："战利品。"
林檬剥开糖纸，柠檬的清香立刻飘散开来："好酸！"她皱起鼻子，却还是把糖含进了嘴里，脸颊鼓起一个小包。
社团招新日的操场像个狂欢节，每个角落都挤满了好奇的新生和卖力宣传的老生。动漫社的coser们正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跳宅舞，服装上的亮片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天文社支起了三台望远镜，对准白天也能看到的金星；连最严肃的数学社都摆出了"解谜送奶茶"的招牌，黑板上写着一道复杂的几何题。
三人组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手里很快塞满了各种宣传单和小礼品——文学社的书签、戏剧社的面具、摄影社的明信片......小刀的背包侧袋己经插满了各色荧光棒，活像个人形霓虹灯。
"要不要去汽修社看看？"苏婷指着远处那个被机油桶围起来的摊位。汽修社社长正在表演蒙眼拆装摩托车发动机，周围响起阵阵掌声和惊叹。工具在他手中飞舞，螺丝刀像是有了生命。
林檬突然拉住苏婷的手腕，力道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等等，那是什么？"她的指甲上涂着淡蓝色的指甲油，在阳光下像小小的贝壳。
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挂着"云朵研究所"的手绘牌子，桌上摆着几台造型奇特的机器。走近才发现是改装过的棉花糖机，但和普通的路边摊完全不同——这些机器被设计成了各种奇幻造型，有的像蒸汽朋克风格的火箭，铜管和齿轮在外；有的像童话里的城堡，糖丝出口做成了塔楼的模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台透明外壳的机器，可以清晰地看到糖丝形成的全过程，正在吐出彩色的云朵状棉花糖，蓬松度是普通棉花糖的三倍大。
"我们自己设计的。"摊主是个戴圆眼镜的女生，扎着两个乱糟糟的麻花辫，工装裤上沾满了糖渍，"可以精确调节蓬松度和颜色配比，还能做出双层甚至三层口味。要试试吗？"
小刀己经掏出手机扫码："我要个西瓜味的云朵！最好能做成ufo造型！"
苏婷弯下腰研究着机器的构造，手指轻轻抚过金属外壳："这个加热装置是改装的吧？普通棉花糖机达不到这种温度..."
"没错！"眼镜女生兴奋地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立刻打开话匣子，"我们加了PID温控系统，糖丝可以拉得更长更细。这台用的是汽车加热器零件，那台城堡造型的用了咖啡机锅炉..."她指着各种改装部件滔滔不绝，眼睛闪闪发亮。
苏婷听得入迷，不时提出专业问题。两人越聊越投机，最后眼镜女生甚至邀请她加入社团："下周我们要试验液氮急速冷却棉花糖，会产生超级蓬松的质地！"
轮到林檬时，她选择了汽水蓝和粉的双层云朵。机器发出欢快的嗡嗡声，糖丝像魔法般从金属孔中涌出，缠绕在纸棒上，渐渐形成一团蓬松的彩色云朵。成品大得惊人，几乎遮住了林檬的半张脸。她小心地撕下一块递给苏婷："尝尝？"
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操场上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原来是机器人社的无人机群开始了表演，二十多架无人机排列成严整的雁阵，在湛蓝的天空背景下变换着队形。先是变成一条游动的鱼，然后又重组为校徽图案，引起阵阵惊叹。
"明年我们也该弄个炫酷的招新表演。"小刀仰着头，棉花糖粘在了下巴上，活像长了一撮粉红色的胡子。
"比如？"苏婷挑眉，顺手用手机拍下无人机组成的笑脸图案。
"比如...章鱼机器人跳女团舞！再给它戴个假发！"小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或者让'青甲陛下'举着荧光棒打call！"
林檬笑倒在苏婷肩上，手里的棉花糖蹭到了对方的脸颊，留下黏糊糊的糖丝。阳光透过汽水蓝色的发带，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打碎了的蓝宝石。无人机群正好变换成巨大的心形，引起又一阵欢呼和口哨声。苏婷望着林檬沾着糖丝的嘴角，突然觉得这个开学日甜得过分——像棉花糖，像汽水，像所有美好的事物混合在一起，在九月的阳光下发酵。
"喂，你们看！"小刀突然指向教学楼。不知是谁打开了顶层的消防喷淋系统，水雾在阳光下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彩虹，正好笼罩在"云朵研究所"的摊位上。眼镜女生手忙脚乱地抢救设备，但很快放弃了，干脆在雨中跳起了舞，改装过的棉花糖机继续运转，喷出的糖丝与水雾交融，形成了真正的"云朵"。
林檬拉起苏婷的手："我们也去！"她的掌心温暖而粘腻，沾着融化的糖分。三人冲进雨中，水珠打在棉花糖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无人机群在彩虹上方盘旋，像是一群被施了魔法的鸟儿。
苏婷仰起头，雨水和阳光一起落在脸上。汽水瓶里的蓝色液体在奔跑中洒出些许，染蓝了她的指尖。林檬的发带被风吹落，像一片真正的云朵，轻盈地飘向远方。这个瞬间，一切都那么完美——甜腻的棉花糖，冰凉的汽水，彩虹下的水雾，还有身边人明亮的笑声，共同构成了新学期最美好的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