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汽修社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水泥地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对角线。苏婷蹲在"小刀二号"的昆虫箱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往常这个时间，那只威风凛凛的锹甲虫早就开始用大颚敲击亚克力板讨要早餐了，可今天它却蔫蔫地趴在角落，连最爱的苹果片都没碰。
"喂，别装死。"苏婷用螺丝刀轻轻戳了戳箱子。锹甲虫只是懒洋洋地动了动触角，甲壳上荔枝粉与青绿交织的光泽都黯淡了不少。
汽修社的门被猛地推开，小刀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怀里抱着个纸袋："婷姐！生物社那帮人说——"他的目光落在昆虫箱上，声音戛然而止，"它怎么了？"
"绝食抗议。"苏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昨天开始就这样。"
小刀蹲下来仔细观察，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你看它的左前足！"果然，锹甲虫的左前肢关节处有一道不自然的红肿，"该不会是上次你带它去参赛时摔的？"
苏婷的心猛地一沉。上周的校园萌宠大赛结束后，她确实不小心把昆虫箱摔了一下。当时检查过没发现异常，没想到...
"生物社的李教授怎么说？"
小刀哭丧着脸："他说这种热带品种很难治，除非..."他神神秘秘地从纸袋里掏出个小瓶子，"用这个。"
玻璃瓶里装着些青色粉末，在阳光下闪着细微的光泽，像是把星星磨成了粉。苏婷狐疑地拧开瓶盖，一股清甜的荔枝香气扑面而来。
"这什么玩意儿？"
"说是林檬学姐调制的特殊营养素。"小刀压低声音，"李教授说全校就她会配这个配方，是用某种热带花卉和矿物质..."
苏婷己经冲出了汽修社，连外套都忘了拿。九月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透她的格子衬衫，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冷。校园广播正在播放晨间音乐，是那首林檬最近总哼的《Lemon》。
文学院的红砖小楼被爬山虎包裹着，在晨光中像块巨大的抹茶蛋糕。苏婷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林檬正抱着一摞书从资料室出来，今天她穿了件淡青色的连衣裙，发间别着那枚熟悉的甲虫发卡。
"苏婷？"林檬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
"小刀二号受伤了。"苏婷首接打断她，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急切，"生物社的人说你能救它。"
林檬的表情立刻变了。她把书往窗台上一放："带我去看。"
十分钟后，两人蹲在汽修社的角落里，头顶是悬挂着的各种型号的扳手。林檬小心地把锹甲虫捧在手心，她的指尖很轻很轻地碰触着那道红肿，像是在抚摸易碎的泡泡。
"是关节轻微错位。"她轻声说，"需要先复位再用药。"说着从包里掏出个更小的水晶瓶，里面装着粉色的膏体，"这是消炎用的，要配合那个青色粉末..."
苏婷愣愣地看着她。阳光透过玻璃瓶在林檬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的睫毛在光影中像蝴蝶翅膀般颤动。有那么一瞬间，苏婷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捏住了。
"你连昆虫医术都懂？"
林檬抿嘴一笑："我外公是昆虫学家。"她示意苏婷按住锹甲虫的身体，"小时候我经常帮他照顾标本...好了，现在把青色粉末和这个膏体按1:3比例混合..."
他们头碰头地调配着药剂，荔枝的甜香和某种草木清香在空气中交融。苏婷发现林檬的指甲油换成了透明的，只有指尖有一抹淡淡的粉，像是蘸了樱花汁液。
"好了。"林檬用牙签沾了点混合物，轻轻涂在锹甲虫的伤处。奇迹般地，小家伙立刻活跃了些，大颚也开始"咔咔"作响。
"见效这么快？"苏婷瞪大眼睛。
林檬神秘地眨眨眼："秘密配方。"她把锹甲虫放回箱子，它立刻爬向那片被冷落了一天的苹果，"这几天别让它剧烈运动，药每天换一次..."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苏婷突然抱住了她。这个拥抱很短暂，可能只有两秒钟，但足够让林檬闻到苏婷身上机油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足够让苏婷感受到林檬瞬间加速的心跳。
"谢谢。"苏婷松开手时耳朵通红，语速飞快得像是赶着投胎，"我是说...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就像...就像我的机车一样重要。"
林檬的嘴角慢慢扬起。她伸手摘下发间的甲虫发卡，轻轻别在苏婷的衣领上："送给你。这是用特殊材质做的，据说能带来好运。"
发卡在阳光下闪烁着青绿色的光芒，和锹甲虫的甲壳颜色一模一样。苏婷突然想起什么，从工具箱深处掏出个小铁盒："给你这个。"
盒子里是她珍藏的限量版机车模型螺丝——做成迷你齿轮形状，表面镀着玫瑰金。林檬惊喜地拿起一颗，螺丝在她掌心闪闪发光，像颗小小的星星。
"现在我们有交换信物了。"苏婷说完就后悔了，这说法太幼稚，简首像小学生的把戏。
但林檬笑得很开心。她把螺丝举到阳光下仔细观察："我会把它做成项链。"
窗外的操场传来学生们上体育课的哨声，锹甲虫在箱子里欢快地啃着苹果，工具架上的扳手被风吹得轻轻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这一刻，汽修社里弥漫着荔枝的甜香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气息，像是春天提前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