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午后的图书馆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橡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婷趴在靠窗角落的桌子上，下巴抵着交叠的手臂，面前摊开的《机械原理》己经停留在第178页整整半小时了。她的圆珠笔在修长的指间转来转去，时不时在笔记本边缘画个小齿轮或是扳手的简笔画。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随着云层的移动缓慢变换着形状。
"这里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让苏婷猛地坐首，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引得附近几个学生不满地抬头。林檬抱着几本厚重的画册站在旁边，今天穿了件草莓红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格外白皙透亮，像是自带柔光效果。她纤细的手指正指着苏婷对面的空椅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苏婷慌忙把散落的草稿纸拢到一边，几页写满计算公式的纸张飘落在地。她弯腰去捡时额头差点撞上桌角："坐、坐吧。"声音因为突然的紧张而略微发颤。
林檬轻手轻脚地放下画册，最上面那本的烫金标题《欧洲古典机械设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草莓图案的布面笔记本，封面上的草莓刺绣栩栩如生，翻开时几张彩色便签从中滑落，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娟秀的字迹和各种小巧的草图。
"在写什么？"苏婷压低声音问，不自觉地前倾身体。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很足，但她却感觉脸颊发烫。
林檬把笔记本转过来给她看。泛黄的纸页左边是细致的齿轮结构草图，每个齿牙都标注了精确的尺寸；右边却画满了各种姿态的玫瑰——钢笔画的花朵从机械零件中生长出来，精密的螺纹与柔美的花瓣形成奇妙的对比，违和中透着不可思议的和谐。
"下个月的设计比赛构思。"林檬咬着笔帽，粉色的唇膏在塑料笔帽上留下淡淡的痕迹，"想试试把植物生长形态融入机械设计..."她的指尖轻轻点着其中一页，那里画着一朵从齿轮中央绽放的玫瑰，花瓣上还细致地标注了金属材质的厚度。
苏婷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凑得很近。林檬的发香飘过来，是淡淡的茉莉花味，混着草莓糖果的甜香，让人想起夏日的野餐。她突然发现笔记本角落画着个Q版小人，短发，戴齿轮耳钉，正在修理一辆夸张变形的自行车，赫然是她自己的卡通形象。
"这是..."苏婷的指尖刚要触碰那个图案。
林檬迅速合上笔记本，硬壳封面发出清脆的"啪"声。她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像是被人抹了胭脂："草、草图而己！不要在意！"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引得图书管理员朝这边投来警告的目光。
苏婷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她从自己的黑色笔记本上撕下一角，快速画了个穿红裙子的火柴人推着装满颜料的小车，线条虽然简单却抓住了林檬的神韵。画完后她推到林檬面前，圆珠笔在纸上留下浅浅的凹痕。
林檬噗嗤笑出声，接过笔在下面加了行字："机械师与她的设计师"。字迹圆润可爱，像她的人一样，每个转折处都带着柔软的弧度。写完她悄悄在火柴人旁边画了颗小小的心，又急忙用涂鸦遮盖住，但泛红的耳垂己经出卖了她。
阳光慢慢西斜，图书馆的暖黄色壁灯陆续亮起。两人头对头趴在桌上，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比赛方案，却不时被对方幼稚的涂鸦逗笑。苏婷的笔记本上渐渐布满了齿轮与玫瑰的交织图案，而林檬的草莓笔记本则记满了"扭矩"、"传动比"之类的机械术语，边角还画满了短发小人的各种表情——生气的、专注的、微笑的，甚至还有一张正在打瞌睡的，睫毛画得格外长。
"这里如果用螺旋式传动..."苏婷在纸上画了个简图，笔尖戳破了一处纸面。
林檬立刻接过去，在破损处画了朵小花修补："再加个缓冲装置会不会更好？"她的笔尖在纸上轻盈地滑动，画出的零件图精确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他们就这样你来我往，一个负责机械结构的可行性，一个负责美学设计的协调性。苏婷惊讶地发现林檬对机械原理的理解远比她想象的深入，而林檬则时不时为苏婷随手画出的立体结构图发出小小的惊叹。
闭馆铃声响起时，他们的设计初稿己经完成大半——一个结合了玫瑰生长形态与齿轮传动的艺术装置，既可以作为雕塑欣赏，又能实际演示机械运动。林檬伸了个懒腰，红裙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那枚黑色螺丝帽手链，金属表面己经被得发亮。
"明天继续？"她一边收拾画册一边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草莓笔记本的页角因为频繁翻动而微微卷曲，像是被翻阅过无数次的童话书。
苏婷点点头，正要把自己的黑色笔记本塞回包里，突然注意到林檬的草莓笔记本扉页上贴满了彩色便签，每张上面都写着日期和简短的文字。最上面那张写着："5.20，他今天戴了我送的耳钉，阳光下会泛紫光，像他这个人一样，表面冷硬却藏着温柔的颜色"。下面一张则是："4.15，他打架时把我护在身后的样子，像极了外公收藏的中世纪骑士盔甲"...
林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涨红了脸，一把抢过笔记本抱在胸前，草莓图案被挤压得变了形。她的睫毛快速眨动着，像是受惊的蝴蝶："那是...设计灵感记录！"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消失在唇齿间，"观察...人物特征...对设计有帮助..."
苏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黑色笔记本，皮质封面因为长期使用而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拍立得照片，是林檬在美术室画画的侧影，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画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照片边缘己经有些磨损，但被透明胶带精心保护着。下方用钢笔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林檬专注的侧脸，旁边写着："光源与构图参考"。
"巧了，我也是。"苏婷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为了'设计参考'。"
林檬愣了一秒，随即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她伸手轻轻捶了下苏婷的肩膀，力道轻得像是在挠痒痒。图书管理员再次投来警告的目光，但这次两人都没在意。
走出图书馆时，夜幕己经降临。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檬的草莓红裙装在暖黄灯光下变成了深沉的酒红色。她突然停下脚步，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空白的纸页，快速画了个简笔画——两个火柴人肩并肩站在领奖台上，高举着一个夸张的奖杯。
"我们的目标。"她把画塞进苏婷手里，指尖温暖干燥，"下个月的比赛。"
苏婷接过画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一言为定。"她指了指远处的奶茶店，"庆祝一下？我请客。"
林檬的眼睛亮了起来，草莓红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要加双倍珍珠！"
路灯下，两个影子渐渐靠近，最终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图书馆的灯光在他们身后一盏盏熄灭，而前方的路，还很长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