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在青岚新城上空撕开云翳,林砚舟跪在龟裂的柏油路上,掌心嵌着青铜钉的碎屑。远处未完工的摩天楼影如竖起的棺椁,玻璃幕墙倒映着西十九道血色光柱——正是九宫噬魂阵残存的阵眼。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业主群正首播镇长追悼会。镜头扫过花圈丛中的遗像,黑白照片里的面孔突然扭曲成碳化的骷髅,电子屏上的挽联渗出血珠,汇聚成行:"甲子未满,新棺待填"。
"林工,施工图有问题!"
实习生小夏的语音消息夹杂电流杂音。林砚舟点开附件,3D建模图里新成的排水管网竟与陆九川龟甲上的裂纹完全重合。红线标注的"应急井"位置,正是二十年前镇魂井的坐标。
地底传来指甲刮擦混凝土的声响。
林砚舟撬开窨井盖,腐臭味中混着新鲜的血锈味。他打开手机闪光灯,井壁新抹的水泥上布满抓痕,每道裂痕里都嵌着半片金线凤凰的残羽。井下十米处,应急灯的冷光映出个蜷缩的人影——
那是三天前失踪的工程师老赵!
"别过来......"老赵的瞳孔缩成针尖,耳后钉着青铜钉,"他们在每个工程师身上种蛊......"话音未落,他的喉管突然爆开,钻出团裹着符纸的蜈蚣。虫群扑向林砚舟的刹那,怀中的太极玉扣迸发青光,将毒虫冻成冰渣。
井水突然沸腾。
林砚舟抓住老赵的工牌后退,牌面磁条在强光下显出暗纹:九宫格里填满生辰八字,他的身份证号正压在"死门"中央。手机自动播放起监控录像——昨夜子时,梦游的自己正在窨井边刻符,用的竟是那把青铜钉!
"叮——"
匿名邮件弹出段民国档案。黑白照片里,穿长衫的风水师正在给青岚镇布井,侧脸与老赵的遗容重叠。图片备注:"陆九川第七代转世,民国二十三年殁于锁魂井"。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林砚舟攀着钢梯跃出井口,新城广场的电子钟正跳向00:00。奠基石轰然炸裂,涌出的不是泥土,而是裹着人牙的纸灰。灰烬在空中凝成顶猩红轿子,轿帘掀开的刹那,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穿着寿衣坐在轿中,腕间银锁刻着"昭然"二字!
"往生河开,该渡劫了。"
镇长的声音从轿底传来。林砚舟抡起工地铁锹劈向轿杆,木屑纷飞中露出青铜钉铸的轿骨——每根钉身都刻着不同年代"林砚舟"的生辰。轿帘突然缠住他脖颈,窒息中瞥见手机首播画面突变:追悼会现场的西十九个花圈同时自燃,灰烬里爬出穿褪色嫁衣的陆昭然们。
太极玉扣突然发烫。
林砚舟将玉扣按向轿帘,阴阳鱼转动的刹那,整顶轿子化为青铜棺。棺盖移开的瞬间,血月之光灌入棺椁,映出张人皮地图——青岚新城的地下管网里,藏着九具无间棺!
"所谓无间,即是永生永世的轮回。"
镇长碳化的骸骨从地缝升起,指骨捏着半截桃木剑。林砚舟的青铜钉突然离体飞向剑尖,钉身上的血纹在空中拼成北斗七星。他趁机冲进最近的烂尾楼,在承重柱上发现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老赵死前刻下的镇魂符!
手机突然接收到的工程蓝图开始变异,CAD线条扭曲成衔尾蛇。林砚舟撕开施工图,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婚书:"戊戌年七月初七,林砚舟与往生河结契,聘礼西十九具生魂。"
地动山摇中,九栋高楼同时倾斜。玻璃幕墙映出血月倒影,每个倒影里都有个穿寿衣的自己被铁链拖入井底。林砚舟撞碎消防栓,水龙卷着太极玉扣冲向奠基石——
血月突然炸裂。
无数碎片坠向新城,每片都映着段血腥记忆。林砚舟在强光中看见真相:所谓转世,不过是往生河在每次轮回时拓印的残影;所谓镇魂,实则是用新魂修补溃散的旧魄。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握着半融的青铜钉跪在废墟间。手机推送最新通告:新任镇长今日就职。照片里的年轻人耳后贴着创可贴,无名指上的衔尾蛇戒泛着熟悉的血光。
远处未完工的镇魂井边,穿病号服的小夏正在刻符。她转身的刹那,林砚舟看见她耳后新点的朱砂痣——正是陆昭然当年剜去的位置。
血月残影在柏油路上汇成行字:**"往生河不竭,无间棺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