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沈翊家的楼下,他的公寓在城东一栋老式居民楼的顶层,采光极好。
丁梨抱着晓玄跟着他进门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客厅染成温暖的颜色。
“欢迎光临寒舍。”沈翊侧身让她先进门,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丁梨环顾西周,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儿可一点都不‘寒’。”
客厅里摆满了画架、雕塑泥和半成品的素描,墙上挂着几幅色彩浓烈的油画,书架上塞满了艺术史和刑侦学的书籍。
茶几上还散落着几本翻开的画册,旁边还放着半杯己经凉掉的咖啡——典型的艺术家式凌乱。
“这叫艺术家的生活气息。”沈翊拎着菜往厨房走,回头冲她眨眨眼,“你先随便坐,我去准备晚餐。”
丁梨笑着摇头,走到沙发边坐下。
晓玄从她怀里跳出来,轻盈地落在地板上,熟门熟路地跑到角落的小水盆前喝水。
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发现是《犯罪心理学案例分析》,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她又拿起另一本,是《油画技法进阶》,同样被翻得有些旧了。
“这人真是......”丁梨小声嘀咕,开始一本本整理起来。
当她拿起最后一本《创伤后心理干预指南》时,一张名片从书页中滑落出来,丁梨下意识地捡起,只见上面印着:
“心柠心理诊所”
丁梨的手指微微收紧。
“阿梨,你想吃清蒸鱼还是红烧——”沈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脚步声渐近。
丁梨抬起头,正对上站在客厅中央的沈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沈翊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名片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站在原地,喉结动了动,却没有立即开口。
丁梨轻轻放下名片,声音很轻:“你......去看过心理医生?”
沈翊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他拿起那张名片,指腹无意识地着边缘:“前几天去过。”
“因为什么?”丁梨问得小心翼翼。
沈翊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因为那个女人......那个用我的画害死杜城师父的女人。”他的声音很平静,但丁梨看到他无意识攥紧的拳头,“自从上次掉进水里之后,我的脑海里老是能浮现那个女人的脸,但是始终看不清。”
他没有说完,但丁梨全都明白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拳头,轻轻掰开他紧绷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放进去:“现在呢?好点了吗?”
沈翊看着她,眼里的阴霾渐渐加深:“并没有!”他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发疼,却又在意识到后立刻松开。
丁梨鼻子一酸,突然倾身抱住他:“沈翊,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沈翊怔了怔,随即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肩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晓玄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跳上沙发,挤进两人之间,不满地“喵”了一声,像是在抗议被忽略。
丁梨破涕为笑,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好啦,不打扰你爸爸做饭。”
沈翊也笑了,起身时顺手将那张名片塞回了书里:“今天给你做清蒸鲈鱼,我新学的。”
“真的假的?”丁梨挑眉,“沈大画家还会做饭?”
“等着瞧。”沈翊系上围裙,回头冲她笑,“保证让你刮目相看。”
丁梨靠在厨房门边,看着他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将他照的发光。
那张名片的事,谁都没有再提。
后来,杜城也知道了这件事。
“所以,你在水里能看到她的脸?”杜城坐在办公桌对面,眉头紧锁。
沈翊点头:“很模糊,但确实有印象。”
杜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
“去哪?”
“游泳馆。”杜城抓起外套,“既然在水里能想起来,那我们就去一个有水又安全的地方。”
丁梨得知他们的计划后,坚持要一起去。
“我不会干扰你们,”她看着沈翊,眼神坚定,“但我要在旁边。”
沈翊想拒绝,但看到她抿紧的嘴唇,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
游泳馆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人,丁梨站在跳台下面,手里紧紧攥着两条毛巾,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上方。
沈翊站在跳台边缘,水面的反光映在他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
“噗通——”
水花西溅。
一秒,两秒,三秒......
丁梨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突然,水下的沈翊开始剧烈挣扎,手臂胡乱挥动着,求生意识让他往水面上游,杜城立刻跳了下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留在水下。
沈翊的挣扎越来越剧烈,气泡从他口中不断涌出,丁梨猛地跑到泳池旁边,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就在沈翊快要窒息时时,杜城拽着沈翊浮出水面。
“咳咳咳——!”沈翊趴在池边剧烈咳嗽,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丁梨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将毛巾递给他。
“怎么样?”她声音发抖。
沈翊摇头,呼吸仍然不稳:“还是......看不清。”
杜城爬上来,抹了把脸上的水,接过丁梨递过来的毛巾,说道:“我知道你尽力了,真要是画不出来就算了,我不会怪你的。”
旁边的地上放着纸和笔,是丁梨准备的,她原本希望沈翊能立刻画出那个女人的样子,但现在看来......
沈翊看着那张白纸,手指微微发抖,最终,他颓然地垂下头:“对不起。”
丁梨蹲下身,轻轻抱住他湿漉漉的肩膀:“没关系的……”
沈翊抬头看她,水珠从他的睫毛上滚落,像是眼泪。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
丁梨坐在后座,看着副驾驶座的沈翊,他靠在车窗上,目光涣散,像是仍在回忆水中的画面。
杜城突然开口:“沈翊。”
“嗯?”
“我们会找到她的。”杜城的声音很稳,“一定。”
沈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阵阵的凉意。
他们的车驶入道路中,前方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