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的玻璃门"吱呀"作响,李颖的指甲缝还粘着下水道青苔。柜台玻璃裂成蜘蛛网,每条缝都贴着医院胶布,货架上的搪瓷盆摆成北斗状,缺角用粉笔画着红十字。
“蓝条纹的确良布压在西库房三号架底。”李颖指节敲着柜台,玻璃渣扎出血珠,“84年进的货。”
驼背售货员攥着鸡毛掸子不动,上海表显示19年,她吐出话梅核:“早不卖布了……”话没说完,东库房传来算盘珠落地声,跟下水道刻痕刮擦声一样刺耳。
钱浩指节叩着玻璃柜,裂纹“咔咔”延展:“要我们自己翻吗?”
售货员摔出账本,粮票簌簌掉落,泛黄的纸页上,“的确良”被红圈划烂,墨渍晕成钥匙缺口。
“实验室派来查账的?”鸡毛掸子尖戳向李颖胸口,掸柄缠着输液管,“布早烧了……”
李颖抽走她胸前的钢笔,笔帽供销社徽章缺个角:“烧了还记账?”蓝线划过账本,84年入库数渗出血渍。
李颖突然想起父亲总说“布匹如账本,经纬不能乱”。此刻钢笔划出的血线,正顺着的确良布料的纹理走。
五个蓝布衫堵住门口,李颖抖开蓝条纹布,霉斑连成的线条像仁和医院走廊,急诊楼位置打着钢印。售货员尖叫:“抓贼!”
钱浩挡开抓来的手,那人掌心纹着供销社八角章,撕扯间李颖衣兜破裂,掉出泛黄实验记录,19年的日期下,编号写着LC-72。
“这是实验室的耗子!”售货员抖着记录本,“混进来偷……”她突然闭嘴,记录里滑出药品单,画着北斗第七星的配方。
包布的旧报纸撕开一角,头条写着“冷冻舱重启”。钱浩鞋底碾着油墨,甘油味冲鼻子。他摸到纸层里的硬块。半盘磁带贴着“双生”标签,划痕渗着铁锈。
“代存实验品三十年!”售货员抢磁带往柜台塞。玻璃“咔嚓”裂到底,磁带盒弹出钥匙,跟冷库钥匙齿纹互补。
李颖耳朵嗡嗡的响,这场面跟冷链车老马临终比划的手势重合。她突然明白,撕布料的噩梦是在提醒经纬线里的通风管图。
警笛压着山道来,李颖撕下半匹布。北斗钢印处掉出胶卷,售货员瘫在算盘珠堆里,腕表突然报:“19年8月31日,实验室关停……”
钱浩掰开磁带壳,说明书发黄:“需双生磁带配合……”后门“咣当”开了,白大褂的影子立在光里。
后门灌进的山风突然变凉,穿白大褂的女人腕带闪烁,2019年的荧光日期照亮供销社积尘三十年的"严禁烟火"警示牌。
李颖攥紧磁带冲出去,蓝布在风里哗啦响。日光下条纹连成北斗线,指着山脚音像店——“双生磁带”的招牌掉漆,露出底下的红十字。
音像店玻璃橱窗反光里,李颖瞥见冷链车LC-72从门前驶过。驾驶室的人戴着仁和医院的口罩,副驾放着捆蓝条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