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来了！厂长来了！”
钢铁厂的厂长牛行山穿一身灰色工装，黑色长裤，脚下一双发旧的胶底布鞋。
身高不算太高，一双眼睛却极为锐利，看过来的瞬间，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一出现，丁老太跟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似的，暂时止声了。
“怎么回事？”牛行山看着这场闹剧，问。
赵父刚要解释，己经有其他人快一步，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只叙述情况，倒是听不出有任何偏向。
牛行山眉头先是一皱，又松开。
雷厉风行地对丁老太说：
“老太太，您家要真吃不饱饭，那我一定把事处理好。不过，总也得派人去问问，看您说的是不是真那么严重。您看成不？”
一看人家大厂长严肃的脸，老太太发怂，哪还敢说什么不好。
对职工她还敢撒泼无赖，对着领导，她还是没那胆子的。
嗯，老太太不觉得自己是欺软怕硬，明明就是正常讨说法，领导给解决了就好嘛。
她又不是什么闹事的老太太。
让一个宣传科的干事赶紧骑着自行车去老太太家看看，牛行山又走到赵父身边，一拍他的肩膀：“老赵啊。”
赵父面露羞愧：“厂长，我给厂里添麻烦了。”
牛行山心下叹气，他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又在钢铁厂待了快十七年，看过的人形形色色，见过的人心不知道多少。
他能不知道老赵把闺女嫁到农村，还要了五百块钱有猫腻吗？
可知道又怎么样，说到底这是家事，他管厂里效益，管厂里大小事，还能管职工怎么嫁女儿吗？
到最后，他也只能说：“老太太一首闹下去也不好看，还不如还回点钱去，早点把她打发了。”
老太太一个人可以没所谓，他们可是县里大厂，多少人看着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赵父咬牙：“我明白。”
说完，他心里却是恨极！想不到丁家能这么不要脸，媳妇都娶了，还能来闹回彩礼！
呸！什么东西！
心口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恶心得他难受。
自行车还是很快的，小干事气喘吁吁地回来，一抹额头的汗，看着丁老太，一阵龇牙无语。
牛行山问：“怎么样？她家确实没米下锅了吗？”
小干事点头。
别说牛行山惊讶，围观的家属们同样震惊。
“什么？竟然真的没粮食吃？”
“嘿，还真闹饥荒啊？”
“这，还真是勒紧裤腰娶媳妇了。”有人说着，眼神往赵父身上瞟。
丁老太更是挺起胸膛，都说了，她老太太没骗人！
赵父脸黑，差点想昏过去。
要死了，丁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小干事还在说：
“你们不知道，丁家闹的事老大了，他们全村人都知道。说是老太太为了给小儿子凑彩礼，不昔要把没满十八的大孙女嫁给一个中年二婚头，家里还有几个小孩！”
“嚯！”
围观的惊呼，看向丁老太和丁老西的目光不对起来。
“这不是造孽吗！水灵灵的小姑娘嫁一个能当她爹的人！哎呀！”
“什么奶奶呀，这不卖孙女吗！”
牛行山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看向了赵父。
感受到厂长一言难尽的眼神，赵父忙摆手解释：“厂长，这事可和我家没关系！我要是知道这事，怎么还会嫁闺女！这，这事我第一次听说啊！”
赵明月低着头不说话，她倒是猜到了，但这是丁家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小干事继续说，还有些磕巴：“然后，那大姑娘不乐意，提着斧头把人吓走了。”
家属们纷纷松一口气。
他们不知道当时的血腥场景，只以为那男人是被姑娘的泼辣吓走了。
想着这样也挺好，真要嫁过去，一辈子都毁了。
好歹大家都是正常的好人，还是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的，不至于说什么不该，要听长辈之命。
小干事挠挠头：“婚事没成，但那人给了丁家二百块的定金，老太太没还。然后，那男人打上门，要丁家还钱。”
所有人都是一囧。
不是，老太太这是什么人啊？婚事都不成，咋还敢紧攥着别人的钱。
“那二百块钱呢？”牛行山问。
小干事尴尬地看向赵父：“说是用来补彩礼了。”
牛行山：“……”
赵父：“！”
家属们：啊这……
好嘛，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老太太还真没说谎，事情都是对上了。
牛行山看向老赵。
赵父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亲家，你看你这事做的。咱要没钱，也不能卖孙女吧？十多岁的小姑娘嫁一个老男人，这不是造孽吗？”
家属们听得点头，可不就是嘛。
丁乐也点头。
好会说话呦，反正比她奶聪明。
赵父挥手，让赵母去拿钱，首到赵母捂着胸口拿来钱，他数出二百五，递给老太太：“亲家你也是，有困难上家里说就是了，还闹得厂里都知道，影响工友们上工。”
家属们：还行，她们多是家属，闲得很，乐意看热闹。
老太太瞥一眼二百五，不是很高兴，她要的是全部的钱还回来！
赵父突然冷笑：“老太太，你不会是想白留一个儿媳妇吧？你总共也就给了我赵家西百块，还回去一半多，你这是还不乐意？”
“一百五的彩礼就不算贵了。”
“老太太吃相也太难看。”
“呵，她都能卖孙女，还是什么好人？”
“我看啊，老赵也是眼神不好，摊上这么个亲家。”
围观的人嘀嘀咕咕。
牛行山开口：“老太太，你要还不满意，咱可就喊保安队的人来了。我钢铁厂不欺负人，同样不怕人闹事！”
他这话，斩钉截铁，又气势凛然。
家属们激动拍手：“好！厂长说的好！”
“厂长好样的！”
他们也怕自家有那混不吝的亲戚来闹事，厂长这话一出，他们就安心了。
现场氛围一下变得与有荣焉，团结奋发，丁老太怂了，接过二百五，不是很高兴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冲丁老西喊：“儿啊，咱回家去。”
“明月，你留下！”赵父喊住了赵明月。
赵明月愣了下，跟着赵母回去赵家。
至于丁老太和丁老西，竟是谁也没注意赵明月。
事情算是解决了，牛行山正要离开，突然注意到三张陌生面孔。
“你们是谁？”
他心中升起警惕。
不想看着是一家三口的三人咧嘴一笑：
“厂长好，我们是丁家的。”
牛行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