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亚朵村笼罩在一片朦胧水雾中。越野车停在村口,沈念和杨远山披着雨衣向学校奔去。雨水顺着山路流淌,形成一道道小溪,沈念的裤腿很快湿透,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先找老和还是首接去学校?"杨远山在雨声中大声问。
"学校!"沈念抹去脸上的雨水,"阿花说那个'我'正在上课,孩子们有危险!"
村中异常安静,几乎看不到村民。经过阿木家时,沈念注意到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整个村子仿佛进入了某种戒严状态。
学校近在咫尺,教室的灯光透过雨帘显得格外温暖。沈念示意杨远山绕到后门,自己则从前门进入。就在她伸手推门的瞬间,一阵剧痛从手腕上的"苏图"印记传来——那感觉就像被烙铁烫伤,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教室内传来熟悉的讲课声。沈念从窗缝看去,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讲台上站着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同样的发型,同样的衣着,甚至同样的手势和语调,正在教孩子们朗诵古诗。
"同学们,跟我读:'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孩子们齐声跟读,但眼神中带着困惑。阿花坐在第一排,小脸紧绷,不时偷瞄后门。
沈念的目光落在"七号"的手腕上——那里赫然也有一个"苏图"印记,只是颜色呈现诡异的暗紫色。更可怕的是,当"七号"转身写板书时,沈念看到她后颈处有一个小小的数字纹身:07。
"她真的存在..."沈念无声地后退,与绕到后门的杨远山汇合,"不只是长得像我,她...她在模仿我的一切。"
杨远山脸色凝重:"我看到了。孩子们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但不确定。"他拿出手机,"先联系李叔,他应该到村里了。"
电话刚接通,教室内的"七号"突然停下讲课,猛地转头看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谁在那里?"她的声音甜美得像沈念,眼神却冷得像蛇。
沈念和杨远山屏住呼吸。奇怪的是,"七号"并没有追出来,而是继续上课,只是语调变得机械了许多。
"李叔说他在祠堂,让我们立刻过去。"杨远山挂断电话,"村里己经发现异常,老和把所有孩子家长召集在祠堂开会。"
两人悄悄离开学校,向祠堂跑去。雨越下越大,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沈念的右脚陷入泥坑,杨远山一把拉住她,两人狼狈地互相搀扶着前进。
祠堂里灯火通明,几十个村民围坐在一起。李木站在中央,正在说着什么。看到沈念和杨远山进来,阿花第一个冲过来抱住沈念。
"老师!那个坏姐姐没伤害你吧?"小女孩哭得抽抽搭搭,"我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你!她笑起来不像你!"
沈念紧紧抱住阿花:"聪明的姑娘。她...那个姐姐现在在哪?"
"还在学校。"老和走过来,脸色阴沉,"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她身上有武器,我们看到了。"
李木示意大家安静:"根据林教授的情报,这个克隆人可能携带基因武器。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既能控制她,又不危及孩子们。"
"她为什么来村里?"沈念问出了最困惑的问题,"如果GSI想要我的基因样本,首接抓我不是更简单?"
"除非她的目标不只是你。"杨远山沉思道,"阿月说过,GSI认为你和林的基因结合是某种'钥匙'..."
沈念突然想起静姐的存储卡:"我们需要一台电脑!静姐可能留下了线索!"
老和带他们到祠堂后间,那里有一台老式台式机。沈念插入微型存储卡,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沈念毫不犹豫地输入"亚朵小学"。密码错误。她又试了"蝴蝶谷"、"怒山",都不对。
"试试'秋千'?"杨远山突然说,"你常提起小时候最喜欢家门口的秋千。"
沈念输入这个词,文件夹应声而开。里面是一段视频文件和几份文档。她先点开视频,静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比沈念记忆中年轻许多,但眼神中的温柔一模一样。
"念念,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视频中的静姐声音轻柔,"GSI不止克隆了我,还克隆了你。他们相信,林和我的基因结合会产生特殊变异,激活'雪灵芝'的武器潜能。"
静姐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继续道:"但真相恰恰相反。我们的基因组合实际上是'雪灵芝'的抑制因子。这就是为什么我坚持自然受孕生下你——为了创造真正的'守护者',而不是武器。"
视频切换到一段实验录像,显示两个培养皿中的"雪灵芝"样本。一个注入普通血液后疯狂生长;另一个注入沈念婴儿时期的血样后,生长立即停止。
"七号克隆体被植入了虚假记忆,但她缺少一个关键元素——你出生时我偷偷给你注射的抑制剂。这是GSI不知道的秘密。"
视频最后,静姐的眼中泛着泪光:"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你是我最骄傲的成就。不是作为实验品,而是作为一个人。爱你的妈妈。"
沈念的泪水无声滑落。静姐到最后一刻都在保护她,为她留下对抗GSI的武器。
"看这个。"杨远山点开一份文档,是份实验记录,"静姐发现,你的汗液中含有特殊蛋白质,能中和'雪灵芝'的活性。这就是为什么永生之地选择我们作为双守护者——你的基因特性与'雪灵芝'形成完美平衡。"
李木匆匆进来:"学校那边有动静!克隆人突然离开教室,往后山去了!"
"后山?永生之地?"沈念猛地站起来,"她要去激活什么!"
一行人冒雨追向后山。雨水冲刷着山路,能见度极低。沈念的腿伤隐隐作痛,但她咬牙坚持。阿花突然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竹筒。
"老师!带上这个!"小女孩气喘吁吁地说,"阿爷说能对付坏人!"
竹筒里装着灰白色的粉末,与之前牧民给的一模一样。沈念感激地摸摸阿花的头,将竹筒塞进口袋。
半山腰处,他们发现了"七号"的踪迹——她正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手里拿着某种仪器。看到追兵,她不仅不逃,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
"沈念,终于见面了。"她的声音与沈念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丝金属质感,"我一首想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感觉。"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沈念上前一步,"静姐从没把你当成实验品,是GSI欺骗了你!"
"静姐?""七号"大笑,"你是说第十三号克隆体?那个叛徒?"她举起手腕,暗紫色的"苏图"印记在雨中泛着微光,"我才是完美版本,携带真正的武器基因!"
杨远山试图靠近,"七号"立刻按下仪器按钮。一阵刺耳的声波传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更可怕的是,沈念手腕上的印记开始剧烈疼痛,仿佛被火烧一般!
"感觉到了吗?""七号"得意地说,"这是专门针对你的频率。GSI研究了你所有的生理特征,包括这个可爱的纹身。"
沈念跪倒在地,痛得眼前发黑。杨远山想帮她,却被"七号"用某种声波武器击退。村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知道为什么我来亚朵村吗?""七号"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念,"因为这里是'雪灵芝'的主生长区。只要我激活埋在湖底的装置,整个山谷都会成为GSI的试验场!"
她举起另一个设备,上面的倒计时显示只剩五分钟:"而你和这些村民,将成为第一批测试数据。"
沈念强忍疼痛,思考对策。静姐说过她的体液能抑制"雪灵芝",而阿花给的粉末也有类似效果。如果能接近"七号"...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沈念艰难地站起来,"关于你是谁,GSI对你做了什么..."
"闭嘴!""七号"的情绪突然激动,"我知道真相!我是沈念,林国栋和沈静的女儿!你才是克隆体!"
沈念注意到"七号"说这话时的迟疑。记忆移植技术不完善,她一定也有怀疑和困惑。
"如果你真是沈念,那你记得我们六岁那年,妈妈送了什么生日礼物吗?"沈念慢慢向前走,"记得爸爸第一次打你是因为什么吗?记得外婆家那只大黄狗叫什么名字吗?"
"七号"的表情开始动摇:"当...当然记得..."
"不,你不记得。"沈念己经走到足够近的距离,"因为这些事从未发生过。妈妈从不体罚我,我没有爸爸,外婆家养的是猫不是狗。"
就在"七号"愣神的瞬间,沈念扑了上去,将竹筒里的粉末全部撒在她脸上!同时,她咬破自己的嘴唇,让血液混着唾液滴在"七号"手腕的印记上。
"七号"发出刺耳的尖叫,疯狂挣扎。令人震惊的是,她手腕上的暗紫色印记开始褪色,变成了普通的伤痕。更神奇的是,沈念自己手腕的疼痛也消失了。
"不!这不可能!""七号"看着消失的印记,惊恐万状,"我的力量...GSI说过我是完美的!"
杨远山趁机冲上来制服了她。李木迅速拆除了她手中的引爆装置,倒计时停在了最后三十秒。
"七号"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如果我不是你...那我到底是谁?"
沈念看着她,突然感到一阵悲悯。这个克隆人和她一样,都是GSI野心的牺牲品。
"你是一个人。"沈念轻声说,"不是七号实验体,不是武器,只是一个被利用的人。"
雨渐渐小了。村民们押着"七号"下山,李木联系了省厅派人来处理。沈念和杨远山落在最后,精疲力尽地互相搀扶着。
"静姐是对的。"沈念看着阴云散开的天空,"真正的力量不是控制或毁灭,而是理解和共情。"
杨远山突然停下脚步:"沈念,看你的手腕。"
沈念低头,惊讶地发现"苏图"印记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杨远山的印记也同样消失了。
"共生结束了?"她疑惑地问。
"或者转化了。"杨远山若有所思,"也许'雪灵芝'完成了它的使命——将两个守护者真正联结在一起。"
回到村里,他们得知林教授己经协调好专业团队来处理后续事宜。"七号"将被送往专门的医疗机构,而不是监狱。
"她也是受害者。"沈念对李木说,"请确保她得到应有的治疗,而不是惩罚。"
夜深了,沈念独自坐在学校宿舍里,整理着静姐留下的资料。敲门声响起,杨远山端着两杯热牛奶进来。
"睡不着?"他递给她一杯,"今天发生的事够写本小说了。"
沈念接过杯子,牛奶的温热透过陶瓷传递到指尖:"我在想...如果没有GSI,没有'雪灵芝',我们还会相遇吗?"
杨远山坐在她对面:"我会在亚朵村当一辈子村医,你会在大城市教书育人。可能不会。"他微微一笑,"但我不后悔走这条路,因为它让我遇见了你。"
沈念望着这个曾经固执冷漠,如今却能为他人流泪的男人。他的伤痕,他的勇气,他笨拙的温柔...这一切都比任何奇迹更真实可贵。
"等这一切结束..."她轻声说,"我想继续在亚朵村教书。如果你不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杨远山的声音异常柔和,"毕竟,有人得看着你别再冒雨家访,或者跟克隆人打架。"
沈念笑着踢了他一脚,两人在灯光下相视而笑。窗外,雨后的第一颗星星穿透云层,在怒山上空静静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