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家即君家,何必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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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蝶恋花》·他的两种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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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妾家即君家,何必南
作者:
剑二十三
本章字数:
4776
更新时间:
2025-05-22

凌晨三点十七分,晏清扬在军校宿舍的硬板床上醒来。北方的夜风刮得窗框轻微震颤,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亮痕。他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这声音让他想起上海老宅的楼梯,每次他半夜溜去厨房偷吃,第三级台阶总会这样抗议。

枕头下压着的旧皮夹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高考结束那天,章拂柳站在弄堂口的梧桐树下,白裙子被夏风吹得鼓起,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蝶。照片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日期,墨水己经晕开,像是被水浸过。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巡逻的执勤学员。晏清扬把照片塞回皮夹,金属扣在黑暗中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这个动作他做过太多次,皮夹内侧己经磨出一道浅痕。

窗外忽然飘起细雨。北京的雨和上海不同,没有缠绵的水汽,只是干脆利落地敲在玻璃上,像某种摩尔斯电码。他想起高三那年,章拂柳曾在生物课上偷偷告诉他,雨滴落地的频率接近人类心跳的节律。当时她说话的气息拂过他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而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雨季的沉默。

晨训的哨声刺破黎明时,晏清扬正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刮胡子。镜面因为热水蒸腾起雾气,他用手掌抹开一片清晰,忽然发现下颌有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高三寒假,章拂柳用冻僵的手扔雪球,里面不知怎么混了块碎冰碴。伤口结痂时,她每天午休都跑来他们班门口,硬塞给他一支红霉素软膏。

"晏清扬!"

宋临安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他匆忙擦掉下巴上的剃须膏,打开门时,她正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晨光从她身后漫进来,勾勒出军装利落的剪影。

"你的战术推演报告,"她递过一份装订整齐的纸张,"第三页的数据有问题。"

他接过来,指尖碰到她修剪得圆润的指甲。纸张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让他莫名想起高三下学期,章拂柳总是第一个到教室,把连夜整理的复习资料塞进他课桌。那些纸张也带着同样的味道,边缘还沾着她指腹的墨水渍。

"季风因素算少了,"宋临安指了指某个表格,"马六甲海峡的航运风险不能只考虑政治变量。"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让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章拂柳时,她也是用这种语气说:"晏清扬,你的志愿表交了吗?"

——那时他并不知道,那张表格永远不会抵达他们约定的大学。

军事外交课的教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教授正在讲解文化差异在谈判中的应用,晏清扬的钢笔无意识地在笔记本边缘画着波浪线。墨迹晕染开来,像黄浦江上货轮的尾迹。

"举个例子,"教授突然点名,"如果对方谈判代表来自上海,你会准备什么见面礼?"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晏清扬抬起头,正对上宋临安转过来的目光。她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棕色,让他想起弄堂口那家西饼店的焦糖布丁。

"甜食,"他听见自己说,"最好是老城隍庙的梨膏糖。"

教授赞许地点头,继续讲解地域文化对谈判心理的影响。晏清扬的视线却落在宋临安的后颈——她低头记笔记时,一缕碎发垂下来,发梢蜷曲的弧度莫名熟悉。

午餐时间,食堂弥漫着炖菜的香气。晏清扬端着餐盘找座位时,宋临安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杯折射在她脸上,在水杯边缘形成一个小小的彩虹。

"这里有人吗?"他问。

宋临安抬头,用筷子尖点了点对面的空位。她的餐盘里整齐地码着食物:米饭、青菜、红烧肉,泾渭分明得像军事地图上的分界线。晏清扬的筷子却越过楚河汉界,从她盘子里夹走一块姜。

"你不吃姜。"他说。

宋临安挑眉:"你怎么知道?"

"猜的。"晏清扬把姜片丢进骨碟,想起章拂柳每次吃面都会把姜丝挑出来,在他碗边堆成一座小山。

下午的战术模拟课上,电子沙盘闪烁着红蓝两色的光点。宋临安站在投影前讲解能源通道的脆弱性,激光笔的红点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锋利的轨迹。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像手术刀切开组织。

晏清扬望着屏幕上代表上海港的蓝色光标,忽然想起高三某个傍晚,他和章拂柳坐在外滩防汛墙上。货轮的灯光在江面上拖出长长的光带,她突然说:"你看那些船,像不像迷路的星星?"

——现在他确实在研究航线和能源通道,只是再没有人会和他讨论迷路的星星。

傍晚的体能训练结束后,晏清扬独自留在操场做引体向上。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沙地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单杠因为反复摩擦而发烫,掌心传来隐约的刺痛。

"你动作不标准。"

宋临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单杠旁,迷彩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她轻轻一跃抓住横杆,示范性地做了几个动作。晏清扬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

"小时候拆收音机划的,"她察觉到他的目光,"我想看看声波长什么样。"

这个回答让晏清扬胸口一紧。章拂柳也有类似的好奇心——高二那年,她偷偷把实验室的显微镜搬回家,就为了观察他手指上的倒刺。

回宿舍的路上,夜空开始飘雨。宋临安从口袋里摸出折叠整齐的塑料袋,抖开罩在文件上。这个动作太过熟练,晏清扬忍不住问:"你总是随身带塑料袋?"

"北京下雨不像上海,"她望着越来越密的雨丝,"这里的雨说来就来。"

晏清扬怔住。他从未告诉过她自己来自上海。

淋浴间的水流冲刷掉一天的疲惫时,晏清扬闭着眼睛,任由热水拍打在脸上。水声轰鸣中,他仿佛又回到高考结束那个下午。章拂柳站在梧桐树下等他,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穿着那条他最喜欢的白裙子,裙摆随着转身的动作绽开——

那是他记忆中,她最后的模样。

夜深了。晏清扬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渐密的雨声。枕头下的照片边缘己经起了毛边,就像那些被反复回忆的往事,终究会模糊成一片氤氲的水汽。

而在千里之外的上海,章拂柳正站在医院值班室的窗前。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霓虹灯光折射成支离破碎的色块。她手里握着一支没拆封的红霉素软膏,药膏早己过期多年。窗台上放着一本翻旧的《国际法概论》,扉页上有她用力划掉的某个名字。

——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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