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青州城灯火通明，却不是寻常烛火的光亮。千家万户的窗棂间透出柔和的心光，将整座城池映照得如同坠落的星河。方运站在文院最高的观星台上，衣袖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扫过城中每一处发光所在。
三百六十五处心光源点，正好对应周天星斗之数。清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怀中的古琴新弦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不是巧合。
方运没有回头，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击着琅嬛阁主留下的竹简节奏。那位前辈说'星核'时，语气中有七分忌惮，三分悲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二人交谈。小草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发梢间还沾着几片发光的花瓣。方、方先生！城西出现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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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城西贫民区
污水横流的巷子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围成一圈。他们手心朝上托着微弱的心光，光芒交织成网，笼罩着中央一个蜷缩的身影。那是个骨瘦如柴的老乞丐，此刻正痛苦地抓挠胸口，指缝间渗出诡异的黑雾。
是张爷爷！小草挤进人群，他今早吃了发光馒头后就这样了！
方运蹲下身，文宫中的才气自动在眼前形成透视之能。老者胸腔内，一团漆黑如墨的物质正在吞噬心光，每吞噬一分就膨胀一圈。更可怕的是，这物质表面浮现出模糊的五官，正对着方运露出饥渴的笑容。
退后！清月突然拨动琴弦。一道音波掠过，老乞丐猛地弓起身子，哇地吐出一滩黑色黏液。黏液落地即燃，腾起的黑烟中传出细碎的咀嚼声。
小胖不知何时挤到最前面，额头上的"勤"字突然大放光明。黑烟被光芒一照，顿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眨眼间消散无踪。
星核残屑。方运用才气包裹住尚未燃尽的黑液，液体中浮现出针尖大小的晶体，它在以心光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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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文院明伦堂**
十位大儒围着黑晶争论不休。李大学士的胡子气得：荒谬！圣道昭昭，岂容邪祟作乱？当以《春秋》正气镇之！
莽夫之见。赵翰林冷笑，没听阁主说吗？此物与心光相生相克，强硬镇压只会适得其反。
争论声中，方运注意到小胖正偷偷摸黑晶。孩子指尖刚触到表面，黑晶突然软化，顺着皮肤钻入体内！
不好！方运箭步上前，却见小胖浑身一颤，额头"勤"字由白转金。孩子茫然抬头：道君爷爷说...这是星核排泄物...
满堂哗然。清月一把扣住小胖手腕，琴弦自动缠上孩子脉搏。他体内有心光抗体。她眼中闪过惊异，道君残魂竟提前种下了防护？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方运抬头望去，原本星光璀璨的夜空正被某种庞然大物缓缓遮蔽。那不是乌云，而是一条由无数黑晶组成的巨龙，它蜿蜒游过天际，每一片鳞甲都在吮吸城中散逸的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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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州牧府地窖**
烛火在密封空间里剧烈摇晃。州牧擦着冷汗指向沙盘：各州县急报，类似事件己发生二十七起。沙盘上，代表黑晶污染的红点正以青州为中心辐射开来。
方运将竹简铺在案上，某段文字突然亮起：心光如雨，星核如苗...清月接上下句：雨润则苗长，旱至则苗枯。
我明白了！小草突然跳起来，就像田里浇菜，水多菜旺，水少菜蔫。咱们得控制心光...
不，是引导。方运手指划过竹简，文字重组为新的口诀，让心光如剑而非如雾，凝而不散，锐而不暴。
地面突然震动。透过气窗，可见黑龙正在低空盘旋，其腹部己隐约透出被吞噬的心光。更可怕的是，城中百姓非但不躲，反而痴迷地仰望天空，有人甚至主动将心光投向黑龙！
它在制造崇拜。清月指甲掐进掌心，最纯净的心光往往诞生于虔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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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城南晒谷场**
方运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下方是黑压压的民众。黑龙在云层间若隐若现，投下的阴影如粘稠的墨汁浸染大地。
诸位可知何为心光？方运的声音借才气传遍西方，是稚子描红时的专注...小胖配合地举起习字帖，纸上的"勤"字熠熠生辉。
是铁匠千锤百炼的匠心。李铁匠抡起锤子，打铁溅起的火星在空中组成《陋室铭》。
是医者父母心。白发老医师托起药囊，药材自动排列成《本草纲目》的段落。
无数心光从人群中升起，却在即将飘散时被无形之力收束，汇聚成一道笔首的光柱冲天而起。黑龙贪婪地扑来，光柱突然分叉为千万细丝，如渔网般将它缠住！
黑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挣扎中抖落大量黑晶。这些晶体还未落地，就被埋伏各处的孩子们用改良版聚灵阵困住。小胖额头的金纹蔓延到全身，带领小伙伴们齐声诵读："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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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文院穹顶**
决战持续到日暮。方运七窍渗血仍维持着心光网络，清月的琴弦己断其三。就在力竭之际，城中突然升起新的光点——那是百姓们自发组成了人链，将自家心光通过身体传导至文院。
琅嬛阁主的预言在方运脑海回响："心光遍布九州之日..."他忽然福至心灵，咬破手指在虚空写下血字。血珠悬浮成《正气歌》全文，每个字都吸收着西方汇聚的心光。
黑龙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庞大身躯寸寸龟裂。但在彻底消散前，它的一只眼睛突然脱落，化作流星坠向北方。与此同时，所有人体内都响起阴冷的低语：
"你们的光...终将成为..."
"闭嘴吧你！"小草抓起发光的扫帚砸向虚空，俏脸气得通红，"方先生，下次咱做个更大的网！"
尘埃落定。方运望着北方天际，那里新出现了三颗呈三角形排列的红星。清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破损的琴弦突然自行绷断——这是天机预警的最高形式。
"星核本体在北极紫微垣。"她声音发颤，"而今日出现的，不过是它的一根触须。"
方运轻轻按住她颤抖的手。在他们脚下，青州城的万家灯火依然明亮，每盏灯旁都有百姓在研读那卷流传开的竹简。更远处，心光正沿着驿道向其他州府蔓延，如星火投向无边的原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