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祖祠的青铜鼎突然震翻在地,鼎中香灰在空中凝成恶鬼图。刚满月的婴孩躺在祭坛中央,襁褓上绣着往生咒的逆文。当我的指尖触及他眉心时,三百世记忆突然倒灌——这个被唤作"无尘"的婴孩,正用尸祖之眼注视着我。
"师兄,无尘今日抓周选了玄霄剑。"十二师弟捧着木盘的手在发抖,盘中的青铜短剑泛着尸光。我捏碎藏在袖中的抑尸丹,药粉洒在剑身却腾起青烟——他们竟用尸油重铸了玄霄!
子时的更漏声里,我潜进育婴堂。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无尘脸上,那本该的皮肤下,隐约有青鳞游走。当我试图用镜片照他灵台时,婴孩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着星河倒影。
"你...来了..."沙哑的老者嗓音从婴孩口中传出,屋檐惊飞的夜鸦在空中爆成血雾。无尘的脐带突然暴长,将我捆成茧蛹。那些本该干枯的血管里,流淌着暗金色的尸仙蛊虫。
镜片在胸口发烫,映出恐怖真相:整个道门的弟子都己被替换,他们的脊柱里插着青铜镜的碎片。屋檐上的镇魂铃无风自动,铃声竟与往生镜碎裂时的频率相同。
当无尘的獠牙刺入脖颈时,我故意让尸毒入体。识海翻涌的剧痛中,终于捕捉到尸祖残留的坐标——那是个由万千镜面构成的小世界,每个镜墟都囚禁着一缕白璃的真灵。
穿越镜墟的瞬间,我的道袍化作星沙消散。无数镜中的"我"伸出手臂,有的掌心开满尸花,有的眼眶爬出蛊虫。第七十西面铜镜前,白衣少女正在梳妆,她发间的桃木簪让我神魂俱震。
"阿璃!"我撞碎镜面,却抓了个空。少女的虚影在镜墟中飘散,只留下半截燃烧的胭脂。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方倒悬的镜城,那里的建筑全由往生镜碎片堆砌。
在镜城最高的塔楼里,我找到了沉睡的白璃转世身。她的腕间系着三百年前我送的相思绳,枕下压着染血的《太阴真经》。当我想触碰她时,整座塔楼突然镜化,无数个"玄阳真人"从镜中走出。
"游戏该结束了。"他们异口同声,手中都握着血傀符。我引爆三块镜片,在时空乱流中抱住白璃。她的身体开始消散,最后化作光点没入我的心口。
回到现世时,道门己沦为尸巢。无尘端坐在尸骨王座上,脚下跪着三千腐化弟子。他掌心悬浮着完整的往生镜,镜中映出的却是破碎的诸天万界。
"你以为收集真灵就能复活她?"无尘的童音带着金属摩擦声,"看看这个——"镜光扫过天际,白璃的转世身正在不同时空重复惨死。
我撕开胸膛,将温养在心口的真灵碎片注入玄霄剑。剑柄竖瞳流出血泪,那些泪珠在空中凝成往生门。门内伸出九条狐尾,将无尘的尸骨王座绞成齑粉。
"还不够..."无尘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钻出青铜镜的棱角。整个道门地脉开始沸腾,历代祖师的尸身破土而出,他们的天灵盖上都嵌着镜片。
当第一具祖师尸咬向我咽喉时,怀中的镜片突然共鸣。那些本该被净化的碎片,此刻竟在吸收尸气重组。无尘的笑声震裂山峦:"你才是最好的容器!"
在时空尽头的往生河边,我终于拼齐所有真相。三百年前白璃盗走的根本不是往生镜,而是封印尸祖的钥匙。我们经历的九世轮回,不过是镜灵为消磨尸祖恶念的棋局。
无尘的身体正在崩解,露出核心的青铜镜芯。我握着玄霄剑刺入镜面,剑身却开始融化。白璃的九缕真灵突然从诸天万界归来,在剑尖凝成净世青莲。
"以我残魂,祭诸天星辰。"白璃的声音响彻寰宇,青莲绽放的瞬间,所有被尸气侵蚀的世界都下起光雨。无尘发出不甘的嘶吼,镜芯中的尸祖本源被星光洗涤。
当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时,往生河突然倒流。我抱着逐渐透明的白璃,踏着星光走向轮回井。她的发梢在我掌心化作流萤,那句未说完的"等我"散在风中。
新生婴儿的啼哭从井底传来,某个小世界的医院里,护士正抱着女婴登记姓名。她腕间有道淡红的胎记,形状恰似三百年前的相思扣。
镜墟深处,半块染血的镜片微微发亮。当星光再次偏移时,新的棋局己然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