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辰褶皱

巴黎大皇宫的穹顶下，宁晏清第十三次调整模特颈间的珍珠项链。冰蓝色塔夫绸礼服在展台射灯下流转着深海波光，领口错落镶嵌的南洋珠随着呼吸轻颤，像人鱼公主即将破碎的泪。

"清姐！"助理小米举着平板冲进展位后台，发梢还沾着塞纳河畔的细雨，"Vogue主编临时改了行程，我们只剩二十分钟准备专访。"

指尖在珍珠表面出温热，宁晏清将最后一颗珠子顺时针转15度，让切面恰好对准主光源："告诉查理，我要用梵克雅宝1950年的古董麦穗灯。"

"可是那盏灯在苏富比仓库......"

"现在派人去取。"她转身时月白色真丝衬衫掠过工作台，带起一叠设计草图，"让司机开我的宾利，钥匙在风衣口袋。"

手机在此时震动，宁氏集团法务部的消息框跳出来：【资金链缺口扩大至23亿，沈氏提出的并购方案是唯一选择】。宁晏清划掉通知，腕间宝格丽蛇形镯撞在金属台面，发出清越声响。

展馆突然响起法语广播，她只听懂"咖啡服务"几个音节。下一秒，深褐液体泼溅在曳地裙摆上，塔夫绸瞬间洇出丑陋的棕斑。端着托盘的侍应生僵在原地，银质咖啡壶还在冒着热气。

"这是蓝山咖啡。"冷冽男声穿透混乱，黑色牛津鞋踏过满地设计稿，"85度水温冲煮，PH值5.3，需要立刻用碱性溶液处理。"

宁晏清抬头时，一方靛青色手帕递到眼前。暗纹在灯光下显出北斗七星的轮廓，边角用银线绣着花体"SQ"，帕角浸着雪松与广藿香的气息。她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校庆，礼堂后台也曾飘过这样的味道。

"沈照临。"男人解开铂金袖扣，露出腕间积家月相表，"并购协议第三条，甲方有义务维护乙方的公众形象。"他将西装外套罩在她肩上时，星月造型的袖扣擦过她耳垂，"现在转身，记者正在拍你身后那幅《星空》。"

宁晏清下意识照做，闪光灯在梵高真迹前连成银河。她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沈照临竟徒手将染污的裙摆撕至膝上，不规则的裂口在他手中化作浪花造型。

"你......"

"2018年Met Gala，Zac Posen为Katie Holmes改造过类似事故。"他单膝点地整理裙褶，后颈棘突在衬衫下若隐若现，"比起完美无瑕的礼服，媒体更想要涅槃重生的故事。"

镁光灯愈发密集，宁晏清在喧嚣中捕捉到他腕表齿轮转动的轻响。当男人起身时，她终于看清他掌心的血痕——方才撕扯塔夫绸时被锋利面料割破的伤口正渗着血珠。

"沈先生需要创可贴吗？"

"叫我照临。"他将染血的手帕塞进她掌心，转身时深灰马甲勾勒出精瘦腰线，"订婚宴定在下月初八，记得把过敏源清单发给陈秘书。"

宁晏清望着那道挺拔背影穿过人群，宾客自动分海般让出通路。大皇宫的玻璃穹顶落下一束光，将他裁剪考究的西装镀上金边，恍若中世纪骑士斗篷上的徽章。

"清姐！"小米抱着急救箱跑来，"你的手在抖。"

她这才发现那方手帕己被攥得发皱，北斗七星的纹路印在掌心，像某种神秘烙印。染血的角落露出浅金丝线，细看竟是经纬度坐标：北纬48°52′，东经2°19′——正是此刻他们站立的位置。

展台突然爆发掌声，宁晏清回神望去。被改造的礼服在镜头前流光溢彩，咖啡渍化作银河星屑，撕裂处点缀着沈照临不知从何处取来的碎钻。模特胸前的鲛人泪珍珠映着三百架相机，而她的订婚对象正站在展厅二楼，用拍卖翡翠原石的手势朝她举了举香槟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