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颜氏老宅像头蛰伏的巨兽。颜晓月躲在围墙外的橡树上，右腿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警察安排的"安全屋"在三小时前就被她甩掉了——父亲纸条上的警告让她不敢轻信任何人。
宅邸废墟上仍有警察值守，但换岗时间她早己摸清。当最后一辆警车离开后，颜晓月从树上滑下来，借着夜色翻过围墙。
爆炸后的主楼只剩骨架，焦黑的梁柱斜插在废墟中。她小心避开还冒着烟的残骸，向相对完好的西侧书房摸去。每走一步，灰烬就扬起一片，呛得她喉咙发痒。
书房的门己经变形，费了好大劲才推开一条缝。月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地板上那幅烧焦的《溪山清远图》只剩一角。颜晓月跪在地上，手指摸索着画框残骸，突然碰到一块凸起的木纹。
"地板下有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
她用力按下那块木纹，伴随着细微的"咔嗒"声，一块地板微微。暗格里是个防水金属盒，上面落着薄薄的灰。颜晓月刚拿起盒子，身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我就知道你会来。"
颜晓月浑身僵硬。这个声音她只听过一次，却永远忘不了——苏雯的表弟，那个医院检验科的张副主任。但那人明明己经...
转身的瞬间，冰冷的枪管抵上她的额头。月光下，男人阴鸷的脸与照片上的张副主任有七分相似，但更年轻，左眉处多了一道疤。
"张明。"男人冷笑，"张副主任是我哥，我们兄弟俩长得像，不是吗？"他用枪管挑起颜晓月的下巴，"苏总说得对，你们颜家人都喜欢往死路上跑。"
颜晓月悄悄将金属盒往身后推："警察马上就到。"
"哦？"张明踢了踢地上的灰烬，"那你为什么甩掉他们？"他俯身捡起盒子，"让我猜猜，这是颜教授留给小女儿的保命符？"
盒子打开的瞬间，颜晓月猛地扑向旁边的书柜。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子弹擦着她的肩膀打在墙上。书柜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烟尘。她趁机抓起半截烧焦的桌腿砸向张明手腕。
金属盒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一把钥匙，几张照片，还有枚小小的银色芯片。张明顾不上疼痛，伸手去抢芯片。颜晓月抓起最近的照片狠狠划向他的眼睛。
照片边缘在张明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暴怒地扣动扳机，子弹打穿了颜晓月左臂。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求生本能让她抓起钥匙刺向张明喉咙。
钥匙只划破了表皮，但足够让她抢到芯片。颜晓月跌跌撞撞冲向窗户，身后又一声枪响，她感到后背一阵灼热。窗台不高，但落地时左臂使不上力，她重重摔在花园的灌木丛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颜晓月咬牙爬起来，拖着伤腿向紫藤架跑去。那里有个隐蔽的地窖入口，小时候捉迷藏她常躲在那里。
地窖潮湿阴冷，弥漫着霉味和泥土气息。颜晓月用尽全力拉上铁门，黑暗中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血滴落的声音。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发送时间是三天前——来自程远：
"如果找到芯片，去城南废车场找老周。密码是你第一次喝醉的日子。"
颜晓月苦笑。她从不喝酒，除了二十岁生日那天，被林夏灌了半杯鸡尾酒就满脸通红...程远怎么会知道？
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张明正在花园里搜寻，手电光不时扫过地面。颜晓月屏住呼吸，摸索着地窖墙壁。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砖，后面竟藏着个小洞，里面是台老式对讲机。
"...有人...吗..."对讲机突然传出沙哑的电流声。
颜晓月差点惊叫出声。她颤抖着按下通话键："谁？"
"颜小姐？"对方似乎也很惊讶，"我是老周，程远的朋友。监控显示有人进了地窖...你受伤了？"
脚步声突然停在地窖上方。颜晓月捂住嘴，听见张明在打电话："...找到了，在地窖...处理干净..."
对讲机又响了："颜小姐，地窖东侧墙根有块活动的石板，下面有通道通向围墙外。快走！"
颜晓月摸索着找到那块石板，刚掀开，就听见地窖铁门被踹开的声音。通道狭窄低矮，她只能爬行前进。身后传来张明的咒骂声和子弹打在石壁上的脆响。
通道尽头是围墙外的排水沟。颜晓月刚爬出来，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就急刹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张满是刀疤的脸："上车！"
车子冲出去的同时，围墙内传来爆炸声。颜晓月回头望去，只见地窖位置腾起一团火光。
"张明的'保险措施'。"疤脸男人——老周——冷笑道，"那小子跟他哥一样疯。"他递给颜晓月一条毛巾，"按住伤口，我们得赶在封锁前去废车场。"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颜晓月检查着抢出来的东西：照片上是年轻的母亲与一个穿白大褂的陌生男子站在实验室里；钥匙上刻着"7-B"；而银色芯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程远提到过这个芯片吗？"她问老周。
"他只说那是最后的钥匙。"老周猛打方向盘，"对了，密码你猜到了吗？"
颜晓月想起二十岁生日那天，她醉醺醺地被程远——当时还不知道是他——送回家。第二天醒来发现床头放着解酒药和纸条："第一次喝酒要有人陪。——R"
"2018年5月3日。"她轻声说。
老周吹了声口哨："那小子果然了解你。"
废车场堆满生锈的汽车残骸，像座金属坟墓。老周带她来到最深处的一辆冷藏车前，输入密码后，车厢门缓缓打开——里面竟是间简易实验室。
"程远和我花了半年搭建的。"老周骄傲地说，"完全独立供电，警方系统里查不到。"
电脑启动后，颜晓月插入芯片，输入那串日期。屏幕闪烁几下，弹出一个视频窗口。画面中的母亲穿着实验服，神情疲惫但眼神坚定：
"小月，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己经不在了。"母亲的声音让颜晓月瞬间泪如雨下，"我和陆教授发现的神经毒素被苏雯背后的集团武器化了。他们用养老院病人做活体实验，你父亲发现了这件事..."
视频突然切换，显示出一组复杂的分子结构。"这是解毒剂配方，但需要特殊的生物酶作为催化剂。"母亲拿出一支试管，"这种酶只存在于蓝闪蝶的翅膀鳞片中，而人工培育的蓝闪蝶..."
画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母亲匆忙关闭摄像头，但最后一帧捕捉到了门缝外苏雯的脸。
视频结束，屏幕自动跳转到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完整的实验数据和患者名单。颜晓月这才明白，为什么程远如此执着于那只蓝闪蝶标本——那不仅是母亲的遗物，更是救父亲的关键。
"7-B..."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大学实验室的标本冷藏柜！母亲工作的生物系有蓝闪蝶活体样本！"
老周正要说话，突然警觉地看向监控屏幕。废车场入口处，三辆黑色SUV正无声地驶入。
"张明的人。"老周迅速关闭系统，取出芯片塞给颜晓月，"从后门走，去找陆教授！"
"那你呢？"
老周咧嘴一笑，从座位下抽出一把猎枪："我欠程远一条命。"他推了她一把，"记住，7-B冷藏柜的钥匙在蝴蝶翅膀里！"
颜晓月刚跳下车，就听见第一声枪响。她头也不回地冲向围墙缺口，身后爆炸的气浪将她掀翻在地。火光中，她仿佛看见程远站在远处对她微笑，就像二十岁生日那晚一样。
芯片在她掌心发烫，里面藏着母亲用生命保护的秘密，和程远用死亡换来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