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下。颜晓月蜷缩在废弃仓库的角落里，雨水顺着铁皮屋顶的裂缝滴落，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U盘被她含在嘴里——这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夏发来的第八条消息："你到底在哪？警察又来找我了！"颜晓月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程远的警告言犹在耳：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林夏。
她取出U盘，插入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提示：母亲最喜欢的那首诗。记忆中母亲常念的是徐志摩的《偶然》，第三句"你不必讶异"第七个字是"讶"。
系统提示密码错误。
雨声渐急。颜晓月闭上眼睛，回忆母亲书架上那本泛黄的诗集。李商隐的《锦瑟》？"庄生晓梦迷蝴蝶"第七字是"迷"——再次错误。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墙上斑驳的水渍。那形状像极了母亲书房里挂着的蝴蝶标本。颜晓月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母亲握着她的手教她背的第一首诗："相见时难别亦难"——李商隐《无题》。第三句"春蚕到死丝方尽"第七个字..."死"。
屏幕闪动，文件夹缓缓展开。最先跳出来的是段模糊的视频，日期显示是母亲去世前一天。画面中，母亲正在书房整理文件，突然抬头看向门口："这么晚了有事吗？"
镜头外传来苏雯甜腻的声音："姐姐，我给你热了杯牛奶。"接着是一阵衣物摩擦声，视频突然中断。下一个文件是段音频，苏雯和一个男声的对话：
"计量再加大点...不，太明显了...就按上次处理老颜的办法..."
颜晓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点开最后一个文件夹，里面是程雨——真正的程雨——的验尸报告。死亡原因写着"车祸"，但附加照片上，女孩的颈部有清晰的勒痕。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电量只剩5%。颜晓月迅速拔下U盘，屏幕却在此时跳出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栏空白，主题只有两个字："快跑"。
仓库的铁门被撞开的瞬间，颜晓月己经翻出了后窗。泥水溅在她的白色衬衫上，像一串狰狞的血点。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男人的咒骂，她钻进狭窄的巷子，靠着对这片老城区的熟悉七拐八绕，终于甩开了追兵。
天光微亮时，颜晓月来到了陈调查员给她的地址——城北一家24小时洗衣店。推开玻璃门，柜台后的老人头也不抬："洗衣还是取件？"
"我来取三年前寄存的蝴蝶标本。"颜晓月说出暗语。
老人这才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跟我来。"
洗衣店后间堆满杂物，老人移开一台老旧洗衣机，露出地板上隐蔽的暗格。里面是个防水袋，装着母亲的工作证、一把钥匙和几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苏雯和颜晓月从未见过的男人站在一起，背景竟是父亲公司的实验室。
"你母亲死前一周把这些交给我保管。"老人咳嗽着说，"她说如果哪天你开始调查她的死因，就把这个给你。"他递过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母亲熟悉的笔迹："小月，记住蝴蝶标本盒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倒过来写。"
颜晓月浑身发抖。母亲确实有个精致的蝴蝶标本盒，一首锁在书房抽屉里。父亲曾说过那是母亲最珍视的收藏，从不让人碰。
离开洗衣店时，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个姓程的小伙子，今早被人扔在了医院急诊室门口。"他压低声音，"城南慈爱医院，三楼重症监护室。"
雨后的街道泛着潮湿的光。颜晓月压低头上的棒球帽，混入早高峰的人群。地铁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颜氏集团代理董事长苏雯女士昨日宣布，将投资十亿元用于新药研发..."
画面切换到苏雯优雅得体的笑脸，她颈间那条翡翠项链刺痛了颜晓月的眼睛——那是母亲的嫁妆。
慈爱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让人窒息。颜晓月穿着偷来的白大褂，低头走过护士站。重症监护室3号床上躺着个全身插满管子的男人，脸部得几乎认不出来，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曾经温柔地递给她咖啡的手——让她瞬间确认这就是程远。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颜晓月轻轻握住程远的手指，发现他小指以奇怪的角度弯曲着，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他们...要销毁...证据..."程远突然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标本盒...在..."
"别说话。"颜晓月俯下身，"我会拿到标本盒，你坚持住。"
程远艰难地摇头，用尽力气在她手心画了个字母"L"。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颜晓月迅速躲进卫生间。透过门缝，她看见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病房，其中一个掀开程远的被子检查着什么。
"还没醒，继续盯着。"男人掏出手机，"告诉苏总，东西应该还在老地方。"
等他们离开后，颜晓月再回到病房，程远的床位上己经空无一人。护士正在更换床单："3床病人？刚转去手术室了。"
手术室在五楼。颜晓月冲上楼梯，正好看见程远被推进电梯。就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与推床上的程远西目相对。他的嘴唇动了动，看口型是在说："林夏"。
电梯指示灯停在B2——太平间所在的楼层。
颜晓月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林夏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渗血。紧接着是一段语音，苏雯轻柔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小月，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吗？今晚八点，一个人来老宅。记得带上我要的标本盒，否则你的好朋友就要去陪程远了。"
夕阳将医院的玻璃窗染成血色。颜晓月站在窗前，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己经不再彷徨。她打开母亲的工作证，内层夹着一张微型存储卡；而那把钥匙上，刻着"L"字样的花纹。
蝴蝶标本盒一首在林夏家的书房里。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道谜题，也是苏雯不惜杀人也要得到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