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的引擎声如同闷雷,在黑暗的船舱内回荡。林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麻醉剂的效力还未完全消退,视野边缘泛着模糊的黑影。他的双手被尼龙扎带捆在身后,粗糙的纤维勒进皮肉,每一次挣扎都带来尖锐的疼痛。
母亲躺在不远处的铁笼里,白发散乱,手腕上的火鸟纹身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泛着暗红色。她的呼吸微弱,但眼睛却清醒地注视着林羽,嘴唇无声地翕动。
"氟化剂……"
林羽眯起眼,努力辨认她的口型。
"……解药在……"
舱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光线涌入。赵厅长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他的西装依旧笔挺,皮鞋锃亮,仿佛刚刚结束一场高级会议,而非绑架和谋杀的执行者。
"醒了?"赵厅长走进来,皮鞋在金属地板上敲出冰冷的节奏,"比预计的快。"
林羽冷笑:"怎么,亲自来灭口?"
赵厅长没有回答,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在林羽面前展开。那是一份联合国决议草案,标题赫然写着《全球饮用水安全标准修订案》,签署栏己有193个国家代表的签名,而中国的签名——正是赵厅长的笔迹。
"明天,这份文件将正式生效。"赵厅长淡淡道,"全球的自来水厂将开始添加‘新型矿物质补充剂’——当然,它的主要成分是改良后的X-9。"
林羽的血液几乎凝固:"你疯了?"
"疯的是你。"赵厅长合上文件,"你以为缉毒是在拯救世界?不,你只是在延缓必然到来的结局。"
他俯下身,声音压低:"毒品永远存在,区别只在于——由谁控制,如何分配。"
林羽猛地挣动扎带,手腕渗出血丝:"所以你就让全世界染毒?"
"不,"赵厅长微笑,"我只是让它……合法化。"
舱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警卫冲进来,低声报告:"雷达发现不明船只靠近,距离三海里!"
赵厅长的表情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按预案处理。"
警卫匆匆离开。赵厅长最后看了林羽一眼,转身走向舱门。临出门前,他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母亲的血样己经送到第七实验室。如果顺利,她的抗体能让X-9的致死率降低到1%以下——这才是真正的‘解药’。"
舱门重重关闭,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林羽立刻转向母亲:"他说的‘第七实验室’在哪?"
母亲艰难地撑起身子,声音嘶哑:"……公海……浮动平台……"
她的手指在铁笼底部划动,灰尘中隐约浮现几个数字:74-0060。
"这是……"林羽皱眉。
"实验室的坐标……"母亲咳嗽着,"北纬7°4',东经……"
突然,整艘货轮剧烈震动,爆炸的冲击波从船尾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中,舱壁的铆钉崩飞,海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入。
林羽撞向铁笼,用肩膀顶开未锁死的笼门。母亲虚弱地爬出来,从发髻中取出一枚细如发丝的钢针,三两下挑开林羽手腕的扎带。
"船要沉了……"她喘息着,"他们……要销毁证据……"
又是一声爆炸,船体倾斜。冰冷的海水漫过脚踝,迅速上涨。林羽搀扶母亲冲向舱门,但门锁己被海水锈死。绝望之际,天花板通风管道的盖板被震落——
"上去!"
林羽托举母亲钻进通风管,自己紧随其后。管道狭窄逼仄,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金属内壁上磨出血痕。爬行二十米后,他们从一处检修口钻出,来到货轮上层甲板。
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三艘快艇包围货轮,艇上的武装人员正用火箭筒轰击船体。而更远处,一艘挂着国际刑警旗帜的巡逻舰正全速驶来——但林羽敏锐地注意到,舰艇的舷号被刻意遮盖,甲板上的人员也未穿着标准制服。
"不是救援……"母亲低声道,"是灭口……"
一枚火箭弹击中舰桥,爆炸的火光映亮海面。林羽看到赵厅长和几名手下正匆忙登上救生艇,而货轮中部的集装箱区,几名工人模样的人正将数个银色金属箱抛入海中——箱体入水即沉,显然装有配重。
"证据……"林羽咬牙,"他们要把X-9样本沉海!"
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不……那些箱子里……有抗体样本……"
她的话未说完,一颗流弹击中她的肩膀。林羽抱住她翻滚躲避,鲜血从指缝间涌出。母亲的脸因失血迅速苍白,但她的手指死死抠住林羽的衣领:"听好……氟化剂……不是催化剂……是……"
一阵机枪扫射打断了她。林羽被迫拖着她躲到起重机基座后方。母亲的气息越来越弱,却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内衣夹层抽出一张记忆卡,塞进林羽的口袋。
"第七实验室……坐标……"她的瞳孔开始扩散,"找到……真正的……"
她的手垂落下去。
林羽将母亲的遗体轻轻放平,扯下起重机上的缆绳捆在腰间。货轮己经倾斜到45度,沉没只是时间问题。他必须拿到那些沉海的箱子——无论是为了证据,还是母亲用命保护的抗体样本。
一枚照明弹升空,惨白的光照亮海面。林羽看到赵厅长的救生艇正驶向远处一艘潜艇的黑色轮廓,而银色箱子下沉的位置泛起诡异的蓝色荧光。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冰冷的海水。